“哈雷德有卷底片,记得吗?哈德只准队里使用一台相机,那相机就归他管。他离开我们时,从口袋里掏出许多东西,全掉在地上,那底片就是其中之一。我带在身五,上个礼拜拿去冲洗,今天早上照片送回来。我想,大家离开前,你会想看。“离开?去哪里?"“我们得离开这里,现在觉得如何?"“很好,”我没说实话,“我没事。
我在折叠床上坐起身,两腿旁移,跨到床侧。两脚一碰到地,胫部一阵剧痛,我大声呻吟,额头也传来阵阵剧痛。我用缠了绷带、感觉迟钝的手指,抚摸头部绷带下的柔软敷料,绷带层层缠住我的头,像是缠了头巾般,左耳也不断作痛。我双手疼痛,双脚包在三
块打中胸。这些碎片贯穿我厚厚数层衣服,甚至刺穿厚厚的钱袋和急救袋的坚实皮带,灼热地钻进我的皮肤;另一块则砸中我左眼‘上方的额头处。
都是小碎片,最大的大概是美国一分钱上的林肯人像那么大。但如此高速刺进来,还是让我双腿一软,不支倒地。爆炸扬起的尘土撒满我的脸,让我看不见,呛得喘不过气。我重重倒在地上,在脸部正面撞上地面的前一秒,把脸侧到一边。不幸的是,我把被震破耳膜的那只耳朵朝向地面,那重重一撞,使耳膜裂伤更严重。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双腿和一只手臂受伤的纳吉尔,把不省人事的我拉进壕沟状的浅凹地避开炮火。他颓然倒下,用他的身体盖住我的身体,直到轰炸停息。他抱住我的脖子躺在那里时,右肩后方中弹。若不是哈德的人用爱保护我,那块金属大概会击中我,而且可能会要我的命。四周归干寂静后,他把我拖到安全地带。
“是赛义德,对不对?”马赫穆德·梅尔巴夫问。
“什么?"
“是赛义德拍这张照片的,对不对?"“对,对,是赛义德,他们叫他基什米希……”
这个字让我们猛然想起那个害羞的普什图族年轻战士。他把哈德拜视为战争英雄的化身,带着崇拜的心情跟着他四处跑,哈德汗朝他望去时,便立即垂下眼睛。他小时候得过天花没死,脸上有着密密麻麻数十个碟状的褐色小斑,绰号基什米希,意思是“葡萄干”,年纪比他大的战士如此叫他,口气非常亲昵。他因为太害羞,不好意思跟我们合照,便自告奋勇去按快门。
“他和哈德在一起。”我喃喃说道。
“对,最终在一起。纳吉尔看到他的尸体躺在哈德旁,非常靠近他。我想,即使在那场攻击之前,他就知道他们会遭袭而丧命,他仍会要求和阿布德尔·哈德在一起。我想,他仍会要求那样死去,而他不是唯-一一个。”
“你从哪里拿到这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