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父爱,是我这辈子唯一感受到的父爱。
“从现在起,你跟我们一起,”他悄声说,盯着我的眼睛,“你不能回饭店。警方已经掌握你的形貌,他们会继续找。这是我的错,我得向你道歉。我们身边有人出卖了我们。我们没被抓,是我们运气好,他运气不好。他会受到惩罚。他的失手使他露出马脚。我们已经知道他是谁,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但得等我们完成任务回来后再处理。明天我们去圭达。我们得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我们就跨过边境进入阿富汗。而从那一天起,只要待在阿富汗,你就会是悬赏缉拿的对象。俄罗斯人以高额赏金鼓励人捉拿协助穆斯林游击战士的外国人。我们在巴基斯坦这里没什么朋友,我想我们得替你弄来一些本地衣服。我们会把你打扮成我村子里的年轻男子,像我这样的普什图人。就用顶帽子盖住你的白发,用条帕图,也就是披巾,披在你宽厚的肩膀和胸膛上。我们会要你假扮成,或许,我的蓝眼儿子。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怎么样?盲人歌手大声清喉咙,乐队以簧风琴如泣如诉的琴声和塔布拉鼓令人热血贪张的鼓声,奏出新歌的前奏。我望着鼓手修长的手指拍击、轻抚震颤的鼓面,觉得自己的脑子跟着那催眠似的拍击声和流泻出来的乐音渐渐空掉。在澳大利亚,我的国家的z.府悬赏捉拿我,凡通报我的行踪使我被捕的人都可领到奖赏;在这里,跨过大半个地球,我又成为悬赏捉拿的对象。盲人歌手的大悲与狂喜再度打动听众的心坎,群众的眼睛再度燃起出神的热情,我则再度感叹命运的捉弄,觉得自己,自己的一生,跟着命运之轮在打转。
然后我想起口袋里那封信,两小时前哈雷德在出租车里交给我的狄迪耶来信。我深陷在人生无常、历史会自行重演的迷信心情中,突然急着想知道信中的内容。我从口袋里迅速抽出信,就着顶上高处灯泡射下的玻拍色灯光,凑在眼前细读。
亲爱的林:
我要告诉你,我的好朋友,我已查出是谁,是哪个女人,向警察出卖你,害你入狱,被打得那么惨。那真是惨!直到现在我仍为你难过!哎,干这档子事的女人是周夫人,“皇宫”的老板。目前我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即使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把你害得这么惨,根据最可靠的消息来源,我还是要告诉你,这是真的:)期盼早日收到你的回音。
你的好朋友狄迪耶
周夫人。为什么?就在我如此自问时,我知道了答案。我猛然想起一张带着莫名恨意盯着我的脸。那是周夫人的阉仆拉姜的脸。我想起淹大水那一天,我们搭维诺德的船将卡拉救出泰姬玛哈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