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站不住脚,连她自己都意识到了。她扭过头去,不再直视我,见状我便知道了。
“多特,”我说,“上楼吧,我给你做个三明治,干奶酪金枪鱼三明治怎么样?”
她虽然跟我上了楼,但心里还想着去找卡尔,任何她最爱的食物都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连神秘薄荷牌曲奇也不管用。我专为她冷藏了一箱神秘薄荷曲奇,我俩都喜欢吃冷藏过的。她叫我拿六块放进塑料袋,让她路上吃。然后,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她要和卡尔一起做的事,说她憧憬着的美好未来。听到我问她要去哪儿找卡尔时,她才安静下来。过了很久,她终于同意让我打电话给塞莱斯汀。
我挂掉电话后对多特说:“听着,你该忘了他。”
她放下三明治,恶狠狠地看着我。
没什么,爸爸常给我寄东西,”她说,“香皂之类的小东西,还有公交车时刻表和洋娃娃戴的手表。他需要我,他可不是玛丽姑妈说的那种人。”
“玛丽姑妈怎么说他的?”
“无业游民。”
我犹豫了一下。以前的我一定会为卡尔辩护。但我立刻意识到,这些年来,我已不再护着他,这种转变不知不觉地发生了,无须我承认。
“我不会称他‘无业游民’。”我说。
“为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心怦怦作响,我真傻啊,可我一想起卡尔就没法正常呼吸。先前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让自己想起他,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些事。那些未经考量、未说出口的情感会变质,或腐烂成碎屑,或发酵成毒药。于是,我说出了一些连自己都深感震惊的话。
“他连无业游民都不如,”我告诉多特,“他害你妈妈怀孕后就一走了之。他偷了我的钱,然后跑到斯塔姑妈那儿,接受了几天救济,把她逼进了精神病院,后来就人间蒸发了。他当过推销员,但最终不了了之;他酗酒撒谎,无以为生,见人就偷,遇人就骗;他……他简直不是东西,还踹了我的狗!”
我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自己也被吓到了,又有点想吐。可我根本不用担心,因为多特的脸上容光焕发。她听我说完后一阵狂喜,好像要夺门而出,去找卡尔。
“还有,”我被迫撒了个大谎,也是唯一一个,“他讨厌小孩。
她以为我站在卡尔那边。
“我早就知道,”她说,“哼,如果他是无业游民,怎么能弄到那张大轮椅呢?无业游民可弄不到那种轮椅。”
“没错。”我说着便想起了那个可笑的礼物。
多特看在眼里,半信半疑。
她终于朝我抬起下巴,说:“你知道我收集的那些火柴盒吗?都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的,艾奥瓦,明尼苏达州,当然还有更远的地方,他周游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