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杯赛好几个小时前就已结束,布里特-玛丽现在来到了医院,正在水池前清洗一件沾了血的白球衣。薇卡坐在旁边的马桶上,声音依旧冒着快乐的泡泡,兴奋得无法坐稳,似乎可以垂直着跑到墙上去。
布里特-玛丽的心也没有停止狂跳,她仍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精力充沛到甘愿选择如此疯狂的生活方式——如果孩子们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每周参加一次球赛。谁会愿意每周都这样刺激自己一下呢?
“我绝对不能理解,你们为什么会这么野蛮。”布里特-玛丽轻声说,因为她的嗓子已经喊哑了。
“不这样
到了一定的年龄,人生的所有疑惑几乎可以全部浓缩成一个问题:应该如何生活?
如果一个人闭上眼睛,保持足够长的时间,就能想起曾经让自己开心的许多事,比如她五岁时嗅到的母亲皮肤上的香味;她们咯咯笑着从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中逃到别人家的门廊下避雨;父亲微凉的鼻尖贴在她的脸颊上;毛绒动物玩偶脏兮兮的爪爪(她不让父母洗它)拥有安抚心情的魔力;全家最后一次去海滨度假时海浪轻拍礁石的声音;在剧院里鼓掌;看完演出,她们走在街上,微风吹乱了她姐姐的头发。
除此之外,能够让她开心的事物非常有限: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趁肯特睡着时,伸出手掌感觉他的心跳;孩子们的笑;阳台上的风;郁金香的味道;真挚的爱。
还有初吻。
人生的乐趣本来就少得可怜。无论是谁都很少有机会留在原地,拒绝在时间的长河中随波逐流,在快乐的漩涡中永远沉溺下去;也无法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充满激\_情。
在我们小的时候,如果条件适合,可能有几次机会能够做到上面这些。长大后,就是漫长的、大气都不敢喘的卑微生活。谨慎自持让我们不再为了纯粹的快乐大声欢呼,即便笑得出来,也总有一丝-羞-耻感挥之不去。还记得成年后的你痛痛快快地笑过几次吗?
从人类常识的角度看,所有的激\_情都很幼稚,是平庸和天真的表现,不属于我们习得的东西,而是本能。它们会把我们压倒推翻,淹没我们,殊不知其他的情感属于地球,然而激\_情的居所遍及整个宇宙。
激\_情的价值不在于它给予我们什么,而是它要求我们如何冒险,有时候甚至需要放下尊严,忍受别人的不解、嘲笑和否定。
本进球的时候,布里特-玛丽大声喊了出来,她的脚跟也离开了地面,仿佛被体育馆的地板弹到了半空。大部分人可没有在寒冷的一月遇到这种好事的福分,激\_情是宇宙的恩赐。
就算只因为这一点,你也会爱上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