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给点根火。”黄凤仪朝着个穿红背心、系着黑领花年青酒保弹下手指说道,她从只金色烟盒中,抽出根PallMall,塞到嘴里去。
“嗨!”年青酒保行替黄风仪点上烟,行向她打招呼道,“芭芭拉找你老半天。”
“是吗?”黄凤仪漫声应道,她深深地吸口烟,随手便把香烟搁到烟碟上,从皮包里掏出只粉盒,弹开盖子,对着镜子端详起来。她穿件短袖亮黑紧身缎子旗袍,领头上,锁着枚指拇大殷红珊瑚梅花扣,头乌发,从中分开,披到肩上来。黄凤仪使劲眨几下她那双粗黑
打电话给,告诉,他在学校医院里生病时,时冲动,和个美国护士发生关系。他问能不能原谅他,要是肯原谅他,他便马上来纽约和结婚。说不能,他便和那护士结婚。妈妈,你知道,有时候个女孩子对那种事情看得很认真,何况司徒英又是在大学里头个要好男孩子呢?不过初恋那种玩意儿就像出天花样,出过次,辈子再也不会发。现在没感情烦恼,反而感到身轻,过得优哉游哉。所以,妈妈,你实在不必替瞎操心。想嫁时候,自己自然会去找。等到实在老得没有人要,那再请你替去捉个女婿好。
请你相信,妈妈,现在在纽约过得实在很开心。上礼拜才上街去买件百八十块钱冬大衣,翠绿驼绒,翻毛领子,又轻又暖。妈妈,你没看见,晚上穿着新大衣在街上荡时候,副YoungLady得意劲儿,才是叫你好笑呢。
圣诞节快到,纽约这几天大雪,冷得不得。这是唯使不喜欢纽约地方,冬天太长,满地雪泥,走出去,把脚都玷污。
祝你
圣诞快乐
儿凤仪上
九六八年十二月甘日
又:以后不必再寄中国罐头来给,已经不做中国饭,太麻烦。
LOWEREASTSIDE,NEWYORK
夜渐深时分,纽约风雪愈来愈大。在St.Mark’sPlaza上空,那些密密麻麻霓虹灯光,让纷纷落下雪花,织成张七彩晶艳珠网。黄凤仪从计程车里跳出来,两手护住头,便钻进第六街Rendezvous地下室里去。里面早挤满人,玫瑰色灯光中,散满乳白烟色。钢琴旁边,立着个穿身铁甲般银亮长裙黑女人,正在直着脖子,酸楚急切地喊唱着:RescueMe!黄凤仪把她身上那件翠绿大衣卸下来,交给衣帽间,便挤到酒吧台张圆凳上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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