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为无聊事。"他口喝干杯酒,吸几口烟,眼睛略为张大。"无聊。——但是们就谈谈罢。"
堂倌搬上新添酒菜来,排满桌,楼上又添烟气和油豆腐热气,仿佛热闹起来;楼外雪也越加纷纷下。
"你也许本来知道,"他接着说,"曾经有个小兄弟,是三岁上死掉,就葬在这乡下。连他模样都记不清楚,但听母亲说,是个很可爱念孩子,和也很相投,至今她提起来还似乎要下泪。今年春天,个堂兄就来封信,说他坟边已经渐渐浸水,不久怕要陷入河里去,须得赶紧去设法。母亲知道就很着急,几乎几夜睡不着,——她又自己能看信。然而能有什法子呢?没有钱,没有工夫:当时什法也没有。
"直挨到现在,趁着年假闲空,才得回南给他来迁葬。"他又喝干杯酒,看说窗外,说,"这在那边那里能如此呢?积雪里会有花,雪地下会不冻。就在前天,在城里买口小棺材,——因为豫料那地下应该早已朽烂,——带着棉絮和被褥,雇四个土工,下乡迁葬去。当时忽而很高兴,愿意掘回坟,愿意见那曾经和很亲睦小兄弟骨殖:这些事生平都没有经历过。到得坟地,果然,河水只是咬进来,离坟已不到二尺远。可怜坟,两年没有培土,也平下去。站在雪中,决然指着他对土工说,掘开来!实在是个庸人,这时觉得声音有些希奇,这命令也是个在生中最为伟大命令。但土工们却毫不骇怪,就动手掘下去。待到掘着圹穴,便过去看,果然,棺木已经快要烂尽,只剩下堆木丝和小木片。心颤动着,自去拔开这些,很小心,要看看小兄弟,然而出乎意外!被褥,衣服,骨骼,什也没有。想,这些都消尽,向来听说最难烂是头发,也许还有罢。便伏下去,在该是枕头所在泥土里仔仔细细看,也没有。踪影全无!"
忽而看见他眼圈微红,但立即知道是有酒意。他总不很吃菜,单是把酒不停喝,早喝斤多,神情和举动都活泼起来,渐近于先前所见吕纬甫,叫堂倌再添二斤酒,然后回转身,也拿着酒杯,正对面默默听着。
"其实,这本已可以不必再迁,只要平土,卖掉棺材;就此完事。去卖棺材虽然有些离奇,但只要价钱极便宜,原铺子就许要,至少总可以捞回几文酒钱来。但不这佯,仍然铺好被褥,用棉花裹些他先前身体所在地方泥土,包起来,装在新棺材里,运到父亲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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