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跟前,他就无法摆脱那个深眼窝里溢出魅力。黑娃不由得在心里将鹿兆鹏兄弟和白孝文兄弟进行比较,鹿兆鹏鹿兆海兄弟使人感到亲切,甚至他们父亲鹿子霖也使人感到亲切。鹿子霖常常在街巷里猛不防揪住黑娃头上毛盖儿,另只手就抓住他裆里那个东西,哈哈大笑着胁逼他叫叔:“黑娃你崽娃子叫叔不叫?把你这碎牛牛拔去喂猫!”而白嘉轩大叔却总是副凛然正经八百神情,鼓出眼泡皮儿总是使人联想到庙里神像。黑娃知道白家对自家好却总是怯惧,他每天早晨和后晌割两笼青草,匆匆背进自家马号倒在铡墩旁边又匆匆离去,总怕看见白嘉轩那张神像似脸。他坐在白家兄弟方桌上,看看孝文孝武脸还是联想到庙里那尊神像旁小神童脸,副时刻准备着接受别人叩拜正经相。孝文孝武念书写仿很用功,人也很灵聪,背书流利得个栗子也不磕巴,照影格描写大字满纸都被徐先生画上红圈儿。黑娃已经取下个文雅学名叫鹿兆谦,名字是父亲求白嘉轩给取。父亲说这娃儿野,又骚(顽皮),让他改改。白嘉轩说:“他养成谦逊品行,就不野也不骚。谦谦君子嘛!他在鹿姓里属兆字辈,就叫兆谦,叫起来也顺口看哩!”徐先生点名鹿兆谦背书时,黑娃竟然毫无反应,惹得娃子们哄然大笑。学生们仍然叫他黑娃,兆鹏也叫他黑娃,只有孝文孝武记住他爸起下名字,每唤必是兆谦。每听到孝文孝武称呼兆谦,黑娃就觉得增加分对白家兄弟敬重,正像他惧怕白嘉轩而仍不失尊敬他样。他终于耐不住白家兄弟方桌上寂寞,把自己独凳挪到鹿家兄弟方桌边去。
他扬手接住鹿兆鹏扔过来东西,以为是石子,看也不看就要丢掉。鹿兆鹏喊:“甭撂甭撂!”他看见块白生生东西,完全像沙滩上白色石子,放在手心凉冰冰。他间:“啥东西?”鹿兆鹏说:“冰糖。”黑娃捏着冰糖问:“冰糖做啥用?”鹿兆鹏笑说:“吃呀!”随之伸出舌头上正在含化冰糖块儿。黑娃把冰糖丢进嘴裹,呆呆地站住连动也不敢动,那是怎样美妙种感觉啊:无可比拟甜滋滋味道使他浑身颤抖起来,竟然哇地声哭。鹿兆鹏吓得扭住黑娃腮帮子,担心冰糖可能卡住喉咙。黑娃悲哀地扭开脸,忽然跳起来说:“将来挣下钱,先买狗日口袋冰糖。”
隔几天鹿兆鹏又把块点心小心翼翼地放到黑娃手心里说:“水晶饼。比冰糖比平常点心都好吃。”黑娃瞅着手心里圆圆水晶饼,酥松白得像雪似皮儿上缀着五个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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