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停住马,个人影从船篷下钻出来,夜虽然黑,却仍能辨出那英飒身姿——
“周大哥自然更不必说,莫说八十万贯,便是八百万贯,目光恐怕也不会颤颤。”
“呵呵!多谢如此信重。”周长清大笑起来,但随即收住笑,“既然钱袋未能钓出李弃东,便该尽快将那八十万贯交还给太府寺,以免生出意外。”
“是。过来时,先去烂柯寺。弈心小师父说,那柜子上锁被人撬开——”
“哦?那些便钱被盗走?”
“没有,盗贼窃走仍是袋经卷。那恐怕是李弃东所为,他两头行事。好在弈心小师父留心,先已将那些便钱藏到别处。也怕他遭遇不测,让他昨夜睡到隔壁禅房。今早先赶到烂柯寺,取那些便钱,交给秦家解库。”
,万人之中,恐怕没有几人。关键只在心动目颤之后,是向明,还是向暗。向暗,心便被钱财压住,再抬不起眼,更不敢直视人。崔豪三兄弟目光,全都有明暗交战。直至们商议完,临别时,那交战都未止息。若是暗胜过明,区区烂柯寺禅房木柜上那道锁哪里能挡得住他们——”
“你既已察觉,为何还敢赌?”
“那天,临别时,崔豪望向,从那眼,便信他。”
“哦?那眼里有什?”
“愧疚。”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眼下,只有去问问谭力那三人,看能否问出李弃东下落。”
“那三人关在后院,咱们起去——”
三、厮杀
梁兴沿着金水河路寻找,在座木桥边,果然瞅见只小篷船。
“愧疚?”
“他当时其实已动念,要谋取那八十万贯,心中自然生出愧意。不过,那愧并非直露出来,而是极力藏在眼中。藏有两种,种是定心意要谋夺,藏便是对人藏,怕人察觉,与人对视后,目光自然回缩,向下躲;另种则是过不得自家那关,藏是对他自家藏,对视之后,目光虽然闪开,却非回缩下躲,而是向上向远。此乃心不愿被欲所困,想排开跳脱出去。崔豪是后种,显然不肯让自己屈从这邪心暗念。只这点不肯,他便能自惜,做得自家主。因此,便信他,才敢赌。”
“嗯,解得好。”周长清笑着给他斟盏茶,又问,“崔豪虽信得过,耿五和刘八呢?”
“两人定力主见都不及崔豪。不过耿五直念念不忘梁家鞍马店死那个小韭,是个重情之人,不会轻易被邪心牵走。刘八心性虽浮浅些,他却极看重三人情谊。崔、耿二人若能立稳脚跟,他便也不会摇移。”
“嗯。以往虽也知你有察人眼力,却不曾想竟如此精微。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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