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竟也如此崇奉这个“中”字,他才觉得天豁然大开,自己竟与古圣贤不谋而合!从此,他越发坚定守住中间,决不容丝毫偏移。
不过,自家行事,守个“中”字倒不甚难,他也早已惯习。涉及人事时,这个“中”字却不易守,至于章法则更加难寻。
到他成年时,三槐王家已乱得浑没体统,他眼瞅着这乱象,虽烦憎之极,却无能为力,只能死守着“君子慎独”四字,决不轻易出去走动,也不愿与那些族中乱人交往,只在家中关门独坐。他穿得整整洁洁,写幅柳体字,读两篇儒经文,而后便闭目端坐,终日不倦。
儒经中,他最爱《周礼》《礼记》《仪礼》三部,满心认定,礼是做人之章法,须臾不能偏离。“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他爱闭门独坐,便是从《礼记》“坐如尸”学来。
亲族迁居襄邑皇阁村,别人哭,他却笑,去那里,自家独门独院,再不必和那些无礼亲族挤在处。他哥哥搬来之前已成婚,为多分地,声称已经析居,独分小院房宅。他便守着父母,安宁度日。
在三槐故宅时,事事由不得他,到这里,他终于能自家做主。乡里新家虽然简陋,他却布置料理得清清整整。田地佃出去后,也不必再忧心衣食。常日里,他便严守孝礼:晨昏定省,早晚请安;父母面前决不坐,始终和颜悦色,决不违逆父母之言;服侍父母吃罢,自己才敢用饭;行路始终轻手轻脚,说话也从不敢高声;母亲养那几只鸡,他也恭恭敬敬,哪怕飞上桌、跳上床,鸡毛乱飞、鸡屎乱溅,他心中再恼厌,也从不敢呵斥。
他父亲原本极厌憎他那些怪癖,这时才觉出其中好来,自家极感尊荣,四处去夸耀。那些亲族见他这般,也再不敢轻易笑他,渐渐生出几分敬意。长辈们更赞叹,三槐遗风尽在他身上。
父母做主,替他在乡里说定门亲事,是个四等户女儿。乡里人户自然懂不得许多衣冠礼仪,于他那些规矩,更加无所知。他有些怕,却仍然严依古礼,尊奉亲命,个字都未敢多言。
成亲头天,他拿把尺子,在床下仔细量着,按三等分画出两道线,又齐着床沿,横标道底线。成亲那晚,亲朋散后,王铁尺先还有些发怯,和新妇起僵坐在床边。坐到将近半夜,那新妇再坐不住,两脚各蹬,蹬掉鞋子,小心上床。那双红缎芙蓉绣鞋子,左只倒扣,右只斜趴,全无规矩。
看着那双鞋子,王铁尺再忍不得,顿时起身,回身见那妇人已面朝里,缩在床内侧,躺姿也猥陋。他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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