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犄角儿端着个红漆茶盘过来放到桌上,里面套白瓷茶瓶、茶盏。
“犄角儿,你去把白岗画案最上面那张画稿取来。”
犄角儿忙小跑着去。刘鹤和众人都望着张用,惊愕不已。
张用起身取过茶瓶,斟盏热茶给刘鹤,而后自己也斟盏,随即将茶盘推向程门板:“程介史,还有各位,都吃杯茶,润得口舌甘,再听咱慢谈。”
他龇唇咂舌地连饮几口,声响极大。其他人全都盯着他,有些厌,有些焦,又有些盼。盏茶全都喝尽,他这才抹抹嘴,慢悠悠地讲起来:“其实,那晚,就在这厅里,这张桌上,办过场欢宴。”
“可宿院里八个人全死。”
“这狗极灵觉,若有外人来,只要接近这宿院,它便会叫。那晚,它却声都没叫,自然没有外人进来。”
“那究竟是哪个死鬼做?”
“那个死得和众人不样。”
“白岗?若其他七个人都是被他毒杀,他又是被谁推到井里?”
尖声问。
张用仍不睬他,又问:“她丈夫庞七如何?”
那个矮门值挪挪身子,小心说:“自从进这宿院,她丈夫便腌在醋坛子里头。那蔡氏为人极活泛,跟们这些人全都说得来、笑得开。她丈夫只要见她跟们说笑,脸便黑皱起来,腌瓜般。跟他攀话,他只用鼻孔喷气……”
张用笑道:“又个肚子恨气。”
“凶手难道是这厨子?”这回是程门板发问,“他是先杀人,后自尽?若说施毒,他最便利。”
“欢宴?宴谁?欢啥?”刘鹤尖声问。
“说起来,应该是庆功宴。”
“庆什功?”刘鹤越发焦躁。
这时,犄角儿抱着那卷画稿跑过来。张用将茶盏放回茶盘,用袖子揩净桌面,这才接
“没人推,他应该是失足掉进去。”
“他为何要杀人,为何要烧画?”
“为画稿。”
“为画稿?为画稿他为何又连自家画稿起烧掉?”
“他正是为自家画稿……”
“有杀心,不止这三人——”张用笑着说,“那五个营造匠,谁不愿抢中艮岳这天下第等御差?黄富贵和云戴常年敌对,黄富贵徒弟陈宽已经把年纪,却被师傅死死攥住,不肯放他自立。云戴徒弟周耐性子急跳,却被师傅牢牢压住,不许他蹿跳。白岗,师傅李度消失不见,他来续稿,图稿若能被选中,那便如中头等状元般,自然会拼死力争……”
众人都惊怔在那里,唯有刘鹤尖声嚷道:“谁杀谁死,懒得问。究竟是哪个贼虫烧那三轴画稿?”
“杀人者,即是烧画者。”
“这贼虫去哪里?”
“就在这宿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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