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管说。”
“头年,你跟学手艺,管你吃住,没工钱;第二年,你挣钱收半;第三年,你自家挣、自家用,就不管你。”
“成。”
那汉子便收他
。自己活到如今,莫说这富户家猫,连那猫屙屎恐怕都不如。这猫屙屎,还有那两个美貌丫头照管,用细白小手,拿细白草纸,仔细揩净,小心埋到这大宅院名花佳木下头。自己却生下来便这般粗生贱活,饭不敢吃饱,衣不敢多洗,妇人也只敢夜里梦梦。哪怕在梦里,想伸手摸摸,十回有八回摸个空。自己若哪天孤零零死在这汴京城,过往人恐怕连瞧眼都嫌厌,也只有寒风过来时,扫扫尸身……想到这里,他眼睛发湿,险些落泪。
他自小爱曲子词,心里直偷偷想是,能做个柳永那样倜傥词家,辈子吃吃酒,填填词,风雅世,穷死也值……他原本其实姓刘,因柳永也恰巧排行第七,人称柳七。刘七、柳七叫起来易混淆,有人问他名字时,他便有意含糊,念成“柳七”,除家乡亲旧,人都误认为他姓柳,离开家乡后,他索性改姓柳。
只是,他从没读过书,连字都认不得几个,声韵格律更是概不知,只能瞎模乱仿,没人时偷偷填两阕,自己默吟几遍,伤感场,而后又去卖力流汗填饥肠。
这猫窝触动他悲绪,他不由得又想填阕词来抒解伤怀,便站在街边低头寻思起来。可是,心似被那猫屎腻住般,半晌都呕不出个字来。他只能气闷闷作罢。
不论如不如猫屎、厌不厌这人世,他都得去谋个活路。那猫窝倒是提醒他,这活计瞧起来并不难。在家乡时,他编过簸箩、织过草鞋,衣裳被褥破,也都是自己缝补。只是,从未做过这活计,不知那猫窝里外究竟是什构造、有什讲究。而且这汴京城各行各业都有行团,若不入行团,自己贸然做起来,恐怕会被人撵打。
于是,他快步追上刚才那个汉子。
他向不善言语,更不喜与生人攀扯,边追边想些活络话,可开口,仍只冷硬硬句:“大哥,想跟你学做猫窝。”
那汉子先怔,随后说:“这营生冷淡,京城许多大行团有成百上千人,们这猫窝团原先通共只有十来个人,半挨不下去,另投别行,如今只剩六个人。这样,也才勉强捞个饱肚,你还是另选个财门吧。”
“别不愿做,只爱这个。只要大哥收入团,白给你做活都成。”
“都是开锅等米人,哪里有白做?不过,你若真下定主意,们这小团也不是啥银门金槛儿,倒也可以引你入团,教你手艺,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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