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恩斯说:“我来找一条我昨天看过的深棕色羊毛裤。”他直视着售货员的眼睛,“上次跟我说话的不是你。他身材略高一点,留着红色八字胡,偏瘦。他的上衣上挂着名字:拉里。”
这位售货员说:“他刚出去吃午饭,很快就会回来。”
“我去试试这条裤子。”贝恩斯说着从衣架上拿了一条裤子。
“当然可以,先生。”那个售货员指了指一间空着的试衣间,然后去招呼别的顾客了。
贝恩斯先生进了试衣间,关上门。里面有两张椅子,他在其中一张上坐下,等着。
……
他很可能会神经崩溃。要么把消息泄露给他周围的人,要么打算退缩,谎称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回事。甚至对他自己,他也不愿承认听说过这回事。也许他根本就不信任我。我一开口,他就站起身,鞠个躬,然后告退。
鲁莽。他也可能这样认为。他会觉得自己不该听到这样的事情。
太容易了,贝恩斯先生想。对田芥先生来说,推掉这件事真是易如反掌。他想,我要是也能推掉就好了。
但是,田芥先生最终也会无法脱身。我们俩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个信息从我嘴里说出,以语言的形式呈现,他可以选择闭耳不听。但是一旦语言变成了现实,情况就不是这样了。如果我能把这个道理给他讲清楚就好了,或者给任何我最后告诉他这个信息的人讲清楚——
几分钟过后,有人敲门。试衣间的门开了,一个中年日本男子走进来。“您是外国人,先生?”他对贝恩斯先生说,“我可不可以核实一下您的身份?让我看一看您的证件。”他关上门。
贝恩斯先生拿出钱包。那个日本人接过钱包,坐下来检查里面的证件。看到一张女孩的照片,他停住了。“太漂亮了。”
“是我的女儿。玛莎。”
“我也有一个女儿,也叫玛莎,”那个日本人说,“
贝恩斯离开宾馆的房间,乘电梯来到楼下大厅。他来到人行道上,让门卫给他叫了辆三轮车。然后他就上路去市场街,中国车夫用力地蹬着车。
“那边。”当他认出他要找的标志时,对三轮车夫说,“把车停在路边。”
三轮车在路边的消防龙头旁停下。贝恩斯先生付了车钱,把车夫打发走。似乎没有人跟踪。贝恩斯先生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过了一会儿,和其他几个顾客一起进了富家百货大楼。
到处都是购物的人群。柜台一个接着一个。女售货员大多是白人,偶尔会看到几个日本人——他们是商厦经理。商厦里人声鼎沸。
乱摸了一阵之后,贝恩斯先生找到了男装部。他在裤架旁停下,仔细打量那些裤子。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白人售货员过来招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