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十分珍惜这尚未消失的一点点能力,因为我非常清楚疾病的咄咄逼人……怨天尤人的沮丧、颓废毫无意义,应该尽量让生命亮出阳光的一面。”
采写这篇稿子的记者薛京告诉我,“渐冻人”每分每秒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成石头一样坚硬的死亡之躯,那种大悲哀是普通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
2009年我写完《嬗变》之后,一直在考虑第二部推理小说的素材,关于推理小说的诡计设计永远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灵异事件”,倒是决定将主人公之一的阿累的身份锁定为渐冻人,确实是2008年薛京那次采访的启发。我是一个对别人的痛苦有着深切的同情和感知的人,我觉得,说到底,我们这个社会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渐冻人,无非是他们渐冻的是身体,而我们渐冻的是灵魂;他们的疾病是残酷命运施加的,而我们的疾病却是由于不敢反抗现实、只想浑浑噩噩地活着而进行的一种自宫行为……于是他们死于ALS,而我们死于自诩为成熟的每一个瞬间。
就这样,我写了一个渐冻人的故事。某个夏天的晚上,一群朋友聚在一起,每个人讲一个恐怖故事,其中一个人讲述的“镜子杀人”,不久之后竟然真的发生,而犯罪现场与故事情节无比契合,留给侦探的唯一线索就是一地破碎的镜片……
小说中的大部分情景和人物都是真实的,郭小芬、刘新宇、朱志宝、马笑中、张燚、爱新觉罗·凝自不必说,都是我现实中的朋友,就连给雪儿治病的神经科主任的名字都叫“薛京”。至于阿累的房间墙上那道暗黄色的弧形,正是杨一平留下的印迹。
书中的反面人物也大都有原型,樊一帆、杨薇之流,相信读者在现实生活中都不难找到,这群由于极度空虚和无聊,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寻求刺激的“找乐一族”,将整个世界当成一个硕大无朋的游戏场,他人不是游戏的道具,便是游戏的背景,尽可以耍弄和虐杀,受害者的哭泣与呻吟,往往能引爆他们巨大的快感和成就感,从这个意义上讲,谁能说那些拿“ALS冰桶挑战”炒作自己的名流,跟他们不是一丘之貉?
时隔多年,我不知道杨一平还在世否。倘若在世,面对火爆异常的“ALS冰桶挑战”,他是否会露出一丝苦笑……人类社会就是用弱者的至痛引爆强者的狂欢,然后一群庸众跟着亮出散热的舌苔,哪个年代都概莫能外,然后该走开的依旧走开,该遗忘的继续遗忘,只留下杨一平们坐在椅子上绝望地看着这个娱乐至死的世界一点点冻结。
《破镜》被很多读者认为是我迄今创作的气氛最诡异、案情最离奇、“本格”程度最高的一部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