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
他句句地发,再句句撤回,专注得像在修订学术论文。
等到高天扬喝完圈逃到那个角落,瞄见聊天界面里个绿条都没有,只有长长排“你撤回条消息”。
然后盛望说着“靠想吐”,摁熄屏幕冲进卫生间。
他撤回堆得很长,却没能等来个问号。倒是别人消息蹦跳不息,成群结队地来祝他毕业顺利。总有这样些人,掐着各个时间点祝他生日快乐、节日快乐、新年平安。而他连名字都对不上,只能公式化地回句谢谢,你也是。
那天之后,盛望再没做过这种事。他好像已经收拾好所有,精力旺盛地投进工作里。他去家顶级咨询公司,门槛很高,那年在他们学校录取大多是硕博,他是少有独苗。
土,埋进过去。
大学正式毕业那天,他被辣椒和高天扬拽着,跟大群人吃顿散伙饭。好像每个学校每个班散伙饭都有那个固定流程,给各种暗恋对象前男女友打电话。就像愚人节样,台阶早早就搭好,万不尽人意,顺着下来就是。
盛望起初觉得他们是群傻鸟,太幼稚。后来被那群傻鸟轮番敬酒,喝得在包厢角落沙发上呆坐半晌,伸手问高天扬:“手机呢?”
高天扬比他还懵:“你手机给吗???”
他茫然片刻,“哦”声,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来,认真地点进微信置顶,个字个字地输入:你还在吗?
以前孙阿姨常说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炒个饭都不知道要先搁点油,不知疾苦。大学毕业他却秒不曾多赖,迫不及待地投进人间疾苦中。公司客户很广,各行各业都有,他所在组别重点对接外资,但他长得好会说话,能力也强,跟各组关系都不错,很快攒自己人脉网。
盛明阳以前总把“你还小”挂在嘴边,直到某天生意上碰到个槛,需要疏通下关系。他以往业务很少涉及那块,时间还真没找到合适人牵线搭桥,最后兜兜转转竟然绕到自己儿子那里。
那天盛望趁着出差喊他吃顿饭,顺口把牵线事应下来。盛明阳这才猛地意识到,不知不觉中,盛望早就不是那个窝在沙发上喝着汽水打游戏小孩,也不会再因为他句话扭开头红眼眶。
也许是突然感觉自己在衰老,也许是酒到酣处。盛明阳看着盛望在席间握着手机戳戳点点似乎在聊微信,忽然问句:“你跟……你们又联系上?”
盛望动作顿下,又继续打完字,收手机说:“没有。”
然后撤回。
又输入:毕业
然后撤回。
再输入:拿两个学位,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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