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认错，这可是难得
见。不是诗词歌赋，而是在他最擅长
领域承认失败，真是前所未有件事。这会是气学从内部崩溃第块砖吗？会不会由此事开始，让人觉得韩冈观点尽是谬论。就像他用腐草化萤和螟蛉有子二事，直接打翻
诗、礼两部历代传注样。
只是从韩冈态度上看不出来，能够很自然地在外人面前说出来，就证明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会是在设陷阱吧？骗得人跳进去后，就拔出刀来。
苏轼不擅长考虑这些勾心斗角问题，想想就觉得烦，直接就问道：“也就是说，那水中八万四千虫就不是病毒，而是细菌喽？”
韩冈微微皱眉：“钵水中到底有多少细菌，得看水质才行，要是蒸馏出熟水，可没那
多。若是从河塘底舀出来池水，千万倍亦不止。”
“八万四千，言其数多耳。宣徽不必如此执着于数字。”
韩冈带着笑意说着。
开始他确为方便起见没有给细菌和病菌给出个明确定义，而是直接称为病菌。虽然之后他还是逐渐修改之前说法，不过没有流传开，仅仅是苏颂、沈括等寥寥数人知道。
在公开信息中，微生物依然是病毒。尽管这其中是有些问题，只是由此也让饮用开水习惯逐渐在民间普及，故而韩冈也就听之任之。
但现在，终于有人站出来，说韩冈弄错。不管细节上对错，能发现韩冈之前错误，并推翻他此前结论，这便是里程碑，是韩冈期待多年收获。
气学决不能像其他学派，树立起个圣人之像，然后不敢对圣人言论越雷池步。这是披着儒学外衣科学，是门不断推翻权威学问，必须要踩在先人肩上向上走。
韩冈当然知道在典籍中，八万四千、三千之类数字，并不是具体数目，而仅仅是表明很多而已，但他不喜欢对数字如此粗略态度。他直想纠正恶习中，这
质疑，才是气学根本。
章惇眼中韩冈，语气中有着份很明显得意。就像看到自家子侄有出息，自得地对外人说上句终于成器。
章惇暗暗感叹，这就是器量。人能否成大器，还是要看他气度。
韩冈性格素来强硬，将横渠传承看得比天还重，为气学与王安石斗不是次两次，最近更是把蔡京吊起来当靶子，让世人看到胆敢攻劾气学下场。可是现在直接有人登门说韩冈错，韩冈却高兴得很。如果切争端止于学术，恐怕也不会有那多争执——当然，这是不可能。章惇很清楚，几家学派交锋绝不可能局限于学术，早就跟政治脱不开干系。
苏轼放下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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