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可是为统儒门才撰写《字说》出来。眼下只要新学脉去研究殷墟甲骨,那便是他韩冈和气学胜利。而且韩冈也绝不会认为《字说》能得到甲骨文印证。能不能印证,并不是新学脉说得算。当新学开始“道德同风俗”,所剩下就是政治,而不是学术那简单。
瞥桌上甲骨眼,陆佃心中暗叹,韩冈定然是胸有成竹,才敢如此放言。
王安石《字说》,本来是要取代所有前代训诂解字之书,成为新学道德基石,现在却要证明书中释义正确性,这不正是落入韩冈陷阱吗?不唯书、不唯上、只唯实,这正是韩冈直在提倡格物!
过去韩冈学问近于自然之道,使得儒门中人都小瞧他,认为他所学只得偏,可如今就渐渐图穷匕见。但从道理上,各家拿着经典自述己
哪家事?”他轻哼声,“谁敢确认说,殷墟遗迹之中,片片龟甲牛骨里面,就没有能够印证这条卜辞?!殷人卜不胜不出,用兵、出行乃至婚嫁,可都是样要占卜。【注1】”
“但也不能说定就有可作明证卜辞。”
“所以才要去将殷墟发掘出来研习揣摩。”韩冈笑着说道,“,bao秦焚书坑儒,先王之文不之传也,家岳惜之,韩冈亦惜之。如今更近于先王之文殷墟遗物重新出世,可谓是国家和儒林大盛事,亦弥补家岳和韩冈遗憾。”
王安石在《字说》序中说“秦烧《诗》《书》,杀学士,变古而为隶,是天丧斯文”,而他考订字说,是“惜乎先王之文缺已久”,“天之将兴斯文也”。这自许之言,是王安石撰写《字说》,以之占据道统依据。韩冈这说可就是拿着王安石原话来给人添堵。
陆佃深吸口气,似是在强忍怒火。身为王安石弟子,却亲耳听着王安石女婿隐带讽刺说话,得费尽心力,才能克制住燃烧在心胸中熊熊怒意。
叶涛也是般心中盛怒,声音低沉地问着韩冈:“若是《字说》之论在甲骨文中得证,玉昆你又当如何?”
“难道在致远心中,韩冈是知错不改人?”韩冈故意反问。
当然!陆佃和叶涛心中大叫着,但哪里敢明说出来,只能低头:“不敢。”
韩冈笑声:“殷墟重现人世,正是‘天之将兴斯文也’,可与汉景帝时,圣人故宅夹壁中《古文尚书》现世相提并论,甚至犹有过之。不论之后是印证《字说》之论,还是得到相反结论,只要能传承先圣之学,对儒门来说都是好事。若《字说》能得以明证,韩冈愿俯首就学。”
韩冈如此说着,神情中则是带着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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