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笑声中有浓重讽刺味道:“只要有眼睛,抬起头来便能观星,禁得千里镜,难道还能连眼睛也并禁不成?”
听出韩冈言辞中似有怨怼,苏颂脸色都变,急声道:“玉昆,你只记得先主和简雍,怎却不记得先主与张裕?!”
刘备入蜀后,以旧恨欲杀张裕。诸葛亮问刘备张裕究竟犯何罪,并称张裕人才难得。刘备回答很妙,让诸葛亮无言以对。
“
在经学上,苏颂并不是完全认同张载和韩冈观点,不过在自然之道上,他却是站在韩冈边。看到如今天子将气学视为敌寇,苏颂不能不为依然坚持在《本草纲目》中与新学争战韩冈担心。
“子容兄多虑,韩冈本也没打算逆风行船,过往行事,也多是借势顺水推舟。不过子容兄,如今风势当真是封诏令就能扭转过来吗?”
“玉昆何出此言?”
“听说南京【商丘】那边已经有人开始设私窑造玻璃,能磨制镜片透明玻璃日后将会越来越廉价。”韩冈笑下,会挖墙脚不独他家,毕竟这个市场并不小,“市面上也有专卖眼镜店铺,会磨镜片匠人也将越来越多。天子总不能不让人戴眼镜吧?”
这分明是硬挺着不肯服输,苏颂叹口气,却听韩冈继续说下去。
“何况还有放大镜,显微镜,都不可能并禁绝,这些镜片,只要形状样,与千里镜镜片有几人能区分得开?试问朝廷又能用什手段将千里镜给禁掉?制作千里镜成本不会超过五贯——这是从军器监中传出来——而等到禁千里镜诏令正式推行,外面市价少说也会涨到五十贯,至少十倍利润,由不得人不心动。”
“玉昆,商人好利,但钱再多也比不上性命珍贵。”苏颂警告道:“千里镜虽被归入禁兵器,但私藏千里镜,多会并犯下私习天文禁令。如今朝廷喜酷吏,到时候拥有千里镜可就是两条罪名起算进来。”
“听子容兄这说,倒是让人想起汉先主和简雍论私酿事。”韩冈忽而笑起来。
刘备据蜀后,有年蜀中发生旱灾。刘备恐粮食不足,便下诏禁私酿。当诏令下达后,下面执行也极为严格,甚至打算将拥有酿酒器具人家也并处罚。简雍和刘备起出游,看到男女起走路,便对刘备道:“这两个人意欲行,*,为什不速擒之,依律法办?”刘备疑惑地问道:“卿何以知之?”简雍道:“他们身上都有**工具!与有酿具者相同。”
被搜集进《太平广记》中这个故事,不必韩冈多解说,大多数士大夫纵使记不得《简雍传》中细节,也样耳熟能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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