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瞅韩冈半天,韩冈却垂着眼皮,身形自坐下后似乎就没动弹过,让赵顼想打个眼色都没办法。
王珪和吕公著越争越激烈,而吕惠卿和元绛多多少少又偏帮吕公著,赵顼见磨蹭不下去,只能开口:“韩卿。如今西北战局,不知你有何看法。”
韩冈眨下眼睛,腰背又直点,从方才木雕状态终于变回活人。
殿中君臣视线齐集韩冈身上。韩冈站起来,持笏向赵顼拱手道:“以臣愚见,灵州之败,首先在于孤军深入,十万军汇聚城下,而友军则远在千里之外,加之粮道绵长,败便不可收拾。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胜而不骄、败而不乱,方可谓之用兵如法。灵州之败,乃是不合兵法正道缘故。”
赵顼沉下脸,反驳道:“用兵当以奇正相辅,岂不闻李愬雪夜入蔡州?”
韩冈眼看着天子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只觉得好笑。
王珪此前迎合圣意,借用天子权威压得众执政不是沉默不言,就是曲意迎合,说起来没有哪个是心甘情愿。
即便是元绛,难道这只老狐狸当真愿意事事顺从王珪不成?执政不是宰相家走马狗!
若是今日灵州已然克复,没人会跟王珪为敌,只能选择暂避锋芒。但现在既然已经败,哪里还会愿意给王珪翻身机会?哪个不想趁势捡个大便宜?
看看吕公著、吕惠卿和元绛,谁人不是眼中带着熬夜血丝,眼袋浮凸,下眼睑带着青黑色。肯定是在拒绝圣谕之后,招亲信幕僚直商议到上朝前。
“臣斗胆敢问陛下,遍观青史,用奇兵为胜者,除此之外又有几桩?用正兵
不过王珪也有优势,他独自奉召入宫,也就意味着他跟赵顼有两个时辰商议时间。看模样、听说话,他们两位是不甘心就此认输,还想赌上把来回本——标准赌徒心理。
韩冈听着上面宰执们争来争去,自己则是老老实实地待着,他是列席会议,不是出席,绝对不会主动发言。反正他看赵顼样子,应该快忍不住。
赵顼视线确不时地扫过韩冈身上。他边听着执政们各持己见议论,边关注着韩冈。只见韩冈始终低眉顺眼地垂首坐着,半点也看不到插话建言打算。
因为韩冈此前直都反对攻击兴灵,也说些让人不痛快话,如今他乌鸦嘴应证,赵顼只觉得面上无光,看见韩冈在面前就感觉不舒服。
其实赵顼并不想招韩冈上殿议事,可如今局势,与当初郭逵和韩冈预言别无二致。现在郭逵坐镇河北,只有个韩冈在朝中,赵顼却不能不征询他意见,亦不敢不征询——不过时之气,总比不上国事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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