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定是哪里错!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人家,廖吉祥却目不斜视,眼光甚至没往他这边多斜斜,谢鹭认得清,那人位子在众人中心,在峥嵘高寒处,而自己呢,不过是凡尘俗世里粒沙。
戚畹入座,廖吉祥坐他左手,郑铣坐他右手,南京城数得上实权人物都出面,菜色是驴炙、海参类珍馐,各部只有堂上官能上主桌。
戚畹并不像郑铣说,是个讨人厌“老家伙”,他四十多岁,白面皮,模样也是好,只是臃肿发胖,外加有个鹰钩鼻,鼻头烂糟糟地红。
草草吃两口菜,他开杯:“咱家这次来,是给万岁爷办贡,”他有对笑眼,乍看是个和蔼人,“咱们万岁爷呀,想喝浙江茶,”他絮絮,闲话家常样,“咱家这回是路过南京,叨扰各位,先敬大伙杯,千岁!”
鸡补子踱到两人跟前,审慎地把谢鹭看看,沉声对屈凤说:“起来,前头坐去。”
屈凤立刻起身,瞥都没敢瞥谢鹭眼,绕去前头,谢鹭纳闷,但也不意外,屈凤家是有门槛,他早料到,只是没想到是二品官。
月牙上柳梢头,屠钥才带着伙人,簇拥着郑铣到,今天郑铣浑然是支带露花、朵出岫云,穿着大红妆花云龙过肩缎,腰上扎玉带,佩金银绦环,他人本来长得就艳,脸上还揉胭脂,这月下水上,不用看别人,就看他。
他去主桌,沿着湖岸过来,路上大小*员纷纷起身作揖,他恁地目中无人,单单在谢鹭面前停下,叫声“春锄”。
谢鹭忙回礼,但没说话,郑铣等等,没等来他阿谀,笑笑过去。
周围同僚窃窃私语,他们羡慕谢鹭声名,却不敢公然与织造局作对,甚至连跟他多说句话,都怕受牵连。
戏唱折又折,等天彻底黑透,宴席主角才姗姗来迟。
戚畹是廖吉祥陪着到,两个人肩凑着肩头贴着头,极亲热地说话,戚畹身紫金坐蟒大袍,廖吉祥和他比就逊色多,月白色织金曳撒,云头小靴,走起路来微微地颠,看着有些可怜。
他俩后头是大票煊赫随从,个个穿金戴玉,打头是梅阿查和戚畹个亲信,两人好像也是旧识,挽着手热络地说话,随后是金棠、阮钿之流,腰刀擎得端正,膝襕上蟒纹映着流动水波,绚丽得晃眼。
文武*员争抢着问安,谢鹭也忍不住去看,不是看万岁钦点戚太监,而是看羸瘦廖吉祥,他到现在都难以相信那个传书人是他,那笔丰筋遒丽字,那些“昨夜云清,风时拂,念君”悱恻之语,怎可能出自个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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