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病到如此,还有这般念想。永琰垂目望地,益发不肯抬头。是,他不肯抬头,是有几分害怕,害怕抬头看见生母脂粉过于浓重面孔。为掩饰病容,云鬓高髻点满珠翠琳琅,精心修饰容颜用浓腻厚重脂粉紧紧绷住,不见丝细纹,却也让人看不出本来面目。嬿婉喜用百合香,房中大把大把地燃着,以掩盖常年药草充斥气味。那药气裹着香气,直冲得他睁不开眼睛。
还是不看好。
嬿婉未曾察觉儿子心思,絮絮道:“旁人都喜欢额娘己经贵到极处,这些年外人看来,顺风顺水,没有样不如意。可额娘觉得自己不如意事太多。”
语中心酸,永琰如何不知,可他能劝慰什,许诺什,只得道:“额娘素日保重,心思轻些便好。儿子,儿子改日再来看您。”
嬿婉也知道,儿子不能在永寿宫逗留太久,免得皇帝生疑。可这般急促离开,她又怨尤无比。眼看着儿子出去,颗心
,衬得面容如晨间凝露青莲,明媚恬静,不可方物。永琰暗暗想,其实他们生母很少有这般恬和容颜。太多欲·望,自然让母亲面庞明艳无匹。可那样多欲·望,任何人都不会喜欢吧。[花。霏。雪。整。理]
永琰抬头望着宫苑冬日暗沉沉天空,默然叹口气,便往永寿宫去。
永琰来时,嬿婉己经打扮停当,看不出常年卧病后那种消沉气色。永琰循例问嬿婉安好,又关心太医用什药,便道:“额娘若是夜里能睡得安稳,这病就先好五分。”
嬿婉怎能安睡,闭眼,就想起那年深夜,皇帝疑云深重地看着她眼。那是噩梦初始。
嬿婉笑笑,敷衍过去,但见儿子只低着头,便道:“你七姐姐和九姐姐是女孩儿,婚事额娘不能置喙也就罢,可你是额娘儿子,怎不能由额娘说算?想想真是心酸。”
她难得见儿子,私下相处,难免吐露心事。
永琰还是低着头,好声好气地分说:“额娘,喜塔腊氏门楣不低。”
嬿婉提起这桩婚事,就颇有怨言:“那也不是出身富察氏、钮祜禄氏这般八大姓氏家族。她阿玛不过是个副都统,实在对你无所助益。”
永琰赔着笑:“姐夫们都是好家世,圣旨已下,任谁也不能变更。额娘宽心,想想您已经是皇贵妃,还有什不足?”
嬿婉想说什,忽然气息急促,春婵熟练地替嬿婉抚着背心,递上粒药丸,嬿婉才有继续说话力气,“都说母凭子贵。额娘已经是皇贵妃,还能贵到哪个地步?苦心保全自己半世,没有日能睡得安稳。若真有登上后位那天,也算能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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