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好在焉识全都蒙在鼓里。不然他怎会冒那大险当逃犯,只为看看她婉喻?他以为他把胡子留成个绵羊尾巴就能掩人耳目,他再乔装打扮也不会掩过她婉喻耳目。她从那张通缉令贴出来就浑身是耳目,分分秒秒都在捕捉他气息。他以为他隐身术高明,在电车上,在食品商场里,在小吃店外,在她们弄堂对过阳春面摊子上都隐蔽过去?她没有刻不感觉到他在场。但她只能把他当陌生人来和他相会,孩子们处境好艰难,她不愿意他们更难。只要她远远地感知到他就足矣。远远地,她也能嗅到焉识气味,那被囚犯污浊气味压住陆焉识特有男子气味。婉喻有时惊异地想到:个人到连另个人体嗅都认得出、都着迷程度,那就爱得无以复加,爱得成畜,成兽。她十七岁第次见到焉识时,就感到那股好闻男性气味。焉识送她出门,她和恩娘走在前,焉识走在步之外。恩娘手里折扇掉在地上,焉识替恩娘捡起。那刹那,他高大身躯几乎突然凑近,那股健康男孩气味“呼”下扑面而来。十七岁婉喻脸红,为自己内心那只小母兽发情而脸红。
祖父听到祖母胸腔深部发出异样声音,他觉得他听到痛苦。他伏在她胸口又细细听会,认为婉喻肺部出问题。异样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粗,像是有只兽困在她胸腔里,痛苦而怨愤地吼叫。
焉识叫着她,轻轻晃动她:“婉喻!……婉喻,你怎?”
婉喻平静地看看焉识,个老天使。这个老天使婉喻跟她胸腔里吼叫兽毫无关系。
父亲子烨听到传呼电话来叫他时候,他还没有睡,正在马桶间泡脚。父亲近来中年发奋,夜夜悬梁刺股,准备竞争教授位置。他不是竞争教授业务水平,而是竞争教授那份工资和待遇。听说电话从华山医院急诊室打来,子烨直接从脚盆里冲到楼梯口,赤脚踩进皮鞋,步三阶下楼。子烨口中牢骚冲天,但是毫不妨碍他内心做个孝子。
电话是祖父打。祖父告诉子烨,婉喻由于肺炎而病危。子烨来不及拔上皮鞋后跟就拦住辆出租车赶到华山医院。他踏进急诊室时候,小嬢孃丹珏也刚刚冲锋而来。
急诊室医生向冯婉喻所有亲属讲解她病案:这种肺炎很奇怪,大多数发生在老年人身上,没有太多症状,等到症状出现,些老人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医生动员大家做好最坏准备。
天快亮时候,和妈妈也从家里赶到医院。目睹祖母宁静告别人间场面。医疗器械件件地从她身上卸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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