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能称作诗人的感兴。有时化作一瓣花,有时化作一双蝶,有时像华兹华斯[2]那样化作一团水仙,让惠风任意拨撩着自己的心胸,这是常有的事。有时我的心被不可捉摸的四围的风光所占有,而又不能明确意识到夺取我的心的是什么东西。有人说,这是接触天地之耿气;有人说,这是于灵台上听无弦之琴;还有人或许会这般形容:因为难知难解,故踟蹰于无限之域,彷徨于缥缈之路。无论如何说法,皆为各人的自由。我对着硬木桌而坐的茫然若失的心理状态正是如此。
我分明是没有思考任何事情,我也确实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我的意识的舞台上,没有带着显著的色彩而活动的东西,所以我不能说已经和任何事情同化于一处。然而,我活动着。既不是在世上动,也不是在世外动,只是不知不觉地动。既不是为花而动,也不是为鸟而动,也不是对人而动,只觉得恍惚地动。
如果硬要我加以说明,我要说,我的心只是随春天一起活动;我要说,把所有的春色、春风、春物、春声打磨在一起,炼成仙丹,溶于蓬莱的灵液,用桃源的日光蒸发后所得的精气,不知不觉渗入我的毛孔,我的心于不知不觉之中达到了饱和。普通的同化带有刺激,有刺激就有愉快。我的同化因为不知道是与何物同化,故毫无刺激。因为没有刺激,故有一种昏昏然不可言状之乐。此乃不同于那种随风起浪、轻薄骚然之趣。它可以同那深不可测、在大陆与大陆之间沆荡而动、烟波浩瀚的沧海相媲美,只是没有那样的活力罢了。然而幸福正在于此。伟大活力的发现,同时伴随着一个悬念:不知这活力何时会消耗殆尽。而寻常的状态中却没有这样的担心。我的心比寻常更淡,在眼下这种状态里,不仅没有巨大的活力行将消耗殆尽之忧,也摆脱了那种无可无不可的寻常的平凡心境。所谓淡,单单是难以捕捉之意,并不会有过分孱弱之虞。诗人所谓冲融和澹荡的语言,最确切地道出了此境之妙。
我想,将此种境界绘入画中会怎样呢?那肯定不是普通的图画。我等寻常所称为画者,只不过将眼前的人事风光原样照录,或经过我们审美之眼的过滤之后,移于画绢之上的东西。人们认为,花仍见之为花,水仍映之为水,人物仍作为人物而活动,便尽到绘画之能事了。倘若由此再进一步,便可将我所感觉的物象,溶进我所感到的情趣,在画布上淋漓挥洒,使其栩栩如生。此种艺术家的意图,就是将特别的感兴寄寓于自己捕捉的森罗万象之内。因此,他们如果不把所看到的物象的观感极为明了地迸发于笔端,就不能称为作画。我自己对纷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