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吃是可以吃啊……”
由香里对着淳史笑了笑,歪头表示只不过不知道味道怎样。
父亲听了这样的对话,看着旁边淳史的碗。
“不用勉强哦,爷爷帮你吃掉。”
父亲“啧”地舔了一下自己的筷子,不客气地伸进淳史的碗中夹起鳗鱼肝放进嘴里。淳史的视线在父亲的嘴角和被筷子沾到的汤碗之间来回看着。母亲可能感觉自己刚称赞过的鳗鱼肝被父亲否定了,一瞬间露出生气的表情。
由香里听到后露出了失落的表情,像是在说“完了”。她听出来,在母亲心里,午餐的主菜终究是天妇罗,而不是寿司。
“要不我带一些天妇罗回去好了……”
由香里还想挽回刚才的失误,继续说。
“天妇罗已经不好吃了,都软了……”
母亲没有正眼看由香里,用筷子搅动着汤。由香里困扰地看向我。我用眼神示意她不用在意,母亲一向这样,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鳗鱼上。
母亲等待救护车来的梦。这个梦一直纠缠了我三年才终于消散。我从这里面学到的教训是:人生总会犯下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无法挽回的过错。但我真正领悟到这点,又是更以后的事情了。
母亲在坐垫上坐下,打开盖子,继续美美地享用只吃了一口的鳗鱼饭。
“他们应该吃完晚餐再走的……”
父亲说道,言外之意是责怪没有挽留姐姐他们的母亲。不,也许父亲没有这样的意思,但至少在母亲听来是这样的。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那么多人吵吵闹闹到晚上,受不了的是我们自己吧?”
“那奶奶分一点鳗鱼给你好了。”
母亲装出笑容,夹了一片自己
“叫‘松[38]’是对的。‘竹’以下的话才不会给鱼肝汤呢,只有那种速食汤。”
[38]日式套餐通常以“松”“竹”“梅”区分等级,“松”是最高级的。
母亲说完,发出声音喝起汤。听了那个声音,父亲面露不悦。父亲总是抱怨母亲吃饭没有规矩,叫她不要发出声音,不要把饭跟菜同时放进嘴里等。母亲不在场的时候,父亲还常说不能把孩子交给她那种人教养。但母亲也常常在他不在场时说:“明明饭菜一起吃比较好吃啊。”
“呃……这个能吃吗?”
淳史很恶心地夹起汤内的鳗鱼肝给由香里看。
所谓的“那么多人”,实际上也只有四个,和我这边的家庭只差一个人。由香里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突然停下筷子,像是改了什么主意一样带着笑看着淳史。
“白天吃寿司,晚上吃鳗鱼饭,好丰盛啊……”
淳史没回答,默默动着筷子。
“早知道就不做那么多天妇罗了,真是浪费。”
母亲回头看着厨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