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话,这位国王发出了更明亮的光芒。显然,我的说教并没有将他从自满中叫醒。几乎不等我说完,这个小点又滔滔不绝地继续演讲起来:“啊,欢娱!啊,思想的欢愉!有什么是思想做不到的呢!它自己的思想,被它自身听见,这思想暗示它的轻蔑,从而加强它的快乐!掀起甜蜜的反叛,从而导致最后的胜利!啊,万物归一的神圣创造力!啊,欢愉,存在的欢愉!”
“你瞧,”我的导师说,“你的话几乎没起什么作用。就算这位国王能听懂你的话,他也只把这些话当做是他自己的话,因为他根本无法理解在他自己之外还有其他东西。他夸耀‘它的思想’多么丰富,认为那是创造力的表现。我们就让这位点国的上帝继续沉浸在自己无处不在、全知全能的愚昧满足之中吧。不管你我怎么做,都不可能将他从自满中拯救出来。”
然后,我们慢慢地飞回平面国。我听到我的同伴用柔和的声音向我解释这个梦
乐好得多。现在,你听。”
球缄口不言了。那个嗡嗡叫的小点发出了一种微弱、低沉、单调的叮叮声,那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听上去有点像空间国的留声机发出的声音。从那种声响中,我辨出了这样的字句:“无上至福的存在!它就是无上至福的存在。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这藐小可怜的东西所说的‘它’,”我说,“究竟是什么?”
“他指的是他自己,”球说,“你以前没有注意过吗,婴儿和那些孩子气的人分不清自己和外部的世界,所以他们总是用第三人称来指代自己。嘘!别作声!”
“它填满了所有空间,”那个渺小的生物继续自言自语道,“它填满的就是它本身。它想的就是它说的。它说的就是它听到的。它自己是思想者、叙述者和倾听者;它自己是思维、语言和声音。它是唯一,它是所有的所有。啊,多么快乐!啊,存在的快乐!”
“难道您不能把这个小东西从自满中叫醒吗?”我说,“告诉它,它其实是什么,就像您从前告诉我那样。告诉它点国是多么狭窄和局限,带它去看看更高的存在。”
“那可不容易做到,”我的导师说,“不如你自己试试看吧。”
于是,我用最大的音量向那个点演说了如下的这番话:
“安静,安静,你这可鄙的玩意儿。你把自己叫作所有的所有,但你根本什么也不是。你以为的宇宙只是一条直线上的一个小点而已;而和更高级的存在相比,一条线段又仅仅是个影子,那更高级的存在——”
“嘘!嘘!你说得够多了,”球打断了我的话,“现在听着吧,听听你的高谈阔论对点国的国王产生了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