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符合她的利益。当爱已成往事,她把婚姻乃至人生都看作一个巨大的算式,加加减减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当生育——更确切地说是不育——以千钧之重落在生活里,她那个巨大的算式算到了底。
但你能说她道德不正确吗?那这个男性作为既得利益者存在的社会又何尝正确?追求利益可耻吗?损人利己才可耻,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其他的选择适合她吗?像西方人一样,不爱了就干脆利落地离婚,进入新的恋情,然后再结婚,再离婚……一次次的伤筋动骨、前途未卜?
其实她自己也一向是羞于谈论利益的。这不符合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婚姻和家庭理应是没有算计和功利的、因爱而生的共同体。苏昂甚至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她和平川的关系。什么是把他们两人紧紧绑在一起的东西呢?她确实偷偷想过,如果彼此都换个对象,生育是否就不再是难题,但她发现她完全无法想象和不是平川的任何人孕育一个孩子——也许这意味着他们的婚姻还不至于陷入最深的危机;然而她的确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能够理解思思,因为她们都是被夺走了珍贵之物、被迫看清自身缺失,也因此需要做出艰难决定的人。对很多人来说,孩子是一个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爱情或婚姻产物,甚至是伴随着某种偶然或意外、糊里糊涂地就成为父母,彼此间自动多了一条纽带。但她们不一样。当不育动摇了生活秩序,一切都要被重新评估——谁的问题?谁拥有权力?谁愿意做出牺牲?谁的选择更多?……而对这段关系中的弱势者来说,当你被洪流冲下山坡,你的手总会本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
“希望你这次能成。”她最终只说了这一句。
“但愿吧,”思思说,语气却不大肯定,“其实也该知足了,你看看余姐……”
她的心抽痛了一下。死亡投下的阴影又回到了房间里,她们不愿提及的东西正像群饿狗般围绕着她们打转。
思思说,她和余姐也不过是做了十几天的同屋,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只是因为大家都不喜欢她,甚至避之不及,她才出于同情与她寒暄,听她说话;但在内心深处,她承认自己仍视余姐为异类,认为与她只可能展开那种最最虚伪、最最肤浅的交流,可是说到底,人与人之间又能有多大的不同?表面上看,她无论是婚姻还是自身境遇都比余姐好太多了,但不育这件事就像一把解剖刀,划破表面,,bao露出同样阴暗的真相——她们都无法放弃婚姻,因为离婚不是一个真正的自由选择,因为生活里有太多东西建立在婚姻这个基础之上。
这就是为什么余姐甘愿忍受那些对待,苏昂想,再怎么挣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