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说,哎,好多年没回去,都不知道咱们那里变成啥样。你爸妈都蛮好?老人还硬朗?
爷爷奶奶都没,前后差半年。姥姥姥爷跟家住,爸妈伺候。妈早就办病退,去年迷上摄影,现在时不时跟她们摄影群群友约着出去,拍花,拍猫狗,拍日出,过得还挺有滋味。爸还没退。
你爸还没退?哦,想起来,你爸是幺儿子,属蛇,比小四岁。
嬢嬢你也挺好?你还那漂亮,时髦,
嘴处余下水,落两滴在桌面上。她不说话,拿手指来回划拉,像那种给硬币蒙张纸,歪着铅笔涂涂涂,让它透出图案动作。水滴摊成大片。马闯盯着那根带红指甲指头,觉得那动作怪幼稚,少女做出来也许可爱,个五十多徐娘做出来,有点不合身份。
巫童说,那您跟吴伯伯,后来还挺好?
妇人手指头急躁起来,最后把手往大腿上捶,抬头惨笑道,好个鬼,是痴心妄想,哪能那撇脱!地方是新,人还是旧。好多事不是旧家具,说声不想要,扔到大街上就完。们咬牙挺三年,真挺不住。老吴出来年就后悔,天天埋怨,说就不该听你、不该搬。他不想看见,连吃饭都躲着,总说要加班,你把饭留桌子上,回去自己吃……根本不是加班,他去公园里溜达,坐在湖边听人家拉琴唱戏,看人家跳舞,坐到八九点再回。后来他说,离吧,捆在起是条死路,分开还可能是两条生路。说,咱们说出来不想,扔下,你是要连也起扔?
她停下来,停会儿,说,也就依他,离。
巫童面色有些惨淡,低声说,明白,嬢嬢。其实也没扔下。
听那意思,仿佛她也要诉起衷情来,作为酬答。妇人却不接茬儿,眼睛调到马闯脸上,笑笑,像点标点似喝口水,以刷新平静情绪说:这半天光讲那些陈年破事情,小马肯定听烦。小马,跟小巫童回去没有啊?
马闯朝巫童看眼,见她也低头拿水杯喝水,头发从耳后掉下来,挡住侧脸。他说,回过,去年国庆节假期,跟她回去,住星期。
喜欢们那里吗?东西吃得惯?
喜欢,真喜欢,气候比北方湿润,舒服,饭菜也好吃。阿姨,你们那里青菜种类真多,都认不过来。每天早上陪着巫童妈妈上菜场,就跟逛植物园似。
妇人笑,巫童也笑。方才那段惨淡似乎就像菜单上页,轻轻揭过去。巫童说,他在家可受欢迎,连狗见他都猛摇尾巴。每天早饭桌上,爸妈就开始问,小马中午想吃啥?晚上想吃啥?吃不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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