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更大的医院。在人民医院的走廊里,母亲在得知病情的真相后落泪了,她回到病房,脱离父亲的战线,劝说他安心,会好的,不要再吵闹着转院。父亲的死来得迅疾,从查出住院,做手术出院,中间休养,再住院,出院喝中药,离开人世,一切在不足两个月中发生。
一天中午,卫华邦和牛慧在店铺里忙装修的事情,母亲打来电话,说父亲昏迷了。吃的止疼药有昏睡的副作用,卫华邦没当回事觉得正常。他是后来意识到,肝癌后期会肝性脑病,昏迷是症状之一。从医院领取的吗啡是预留到父亲病情加重,疼痛难忍时注射。葬礼后,卫华邦把吗啡退还医院,临死前没给父亲注射吗啡减轻其痛苦,是他面对父亲死亡时的遗憾之一。
回到这天。卫华邦急忙赶回家。他睡着了,母亲说,刚给他吃了止疼药。先前喘着粗气,没了呼吸,像是昏迷了。卫华邦在床头,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去触摸身体,六月的天气,身体冰凉,把手放在鼻子下面,没有呼吸。他本打算在这几天,告诉父亲真实的病情,即便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也在确定和否认中间摇摆,他经常问自己到底是什么病?家人怕他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他确实心理素质不够好,生前半糊涂半清醒。糊涂时,抱怨家人照顾不周,不让他住院。清醒时,道歉,说拖累了家人,担心花了多少钱,潸然泪下。在此后许多年里,那些后悔的事情总是在卫华邦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为了准备开店——不免夹杂着有意脱离家庭压抑的环境,父亲病重的那段时间,卫华邦总是白天在外,晚上回来,夜里听着父亲在床上因疼痛哀声叹息。他害怕被父亲埋怨,害怕他身上弥漫的死亡气息,不愿意面对父亲那病容——蜡黄的身体,消瘦的四肢,肿胀的腹部,脱相的面骨。那双深陷的眼睛,如在黑夜中即将熄灭的摇曳着的烛火,整个家庭在其阴影中摇摇欲坠。意识到生命在进入尾声,他敏感多疑,想去掌控,不停地追问,那声音像从枯井中发出的。后来,这个生前勤劳、闲不住、四处奔劳的人下不来床,说话也没了气力。当死亡突然来临时,儿女不在身边。他也没有回光返照,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交代一下身后事。他大概真没有什么要留下的,或是对家人失望了。不得而知。这些谜团,让活人们在余生中慢慢去琢磨。
两年后的今天,不论是卫华邦还是母亲,都从死亡的阴影中逐渐走出来。在父亲死去的半年多里,卫华邦每天回家,陪伴在母亲左右,倾听她在哀声叹气中对亡夫的追忆,以及对儿子的失望。埋怨儿子不够勤快,什么都做不好。枕边人的缺失,心里话没人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