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碗牛肉面。浮在上面寥寥几片牛肉,不过是为使寡面下咽而已。这是安娜看王贵吃饭时候总结哲理。因为婚姻中快乐对安娜来说实在是太少。
结婚以后,家庭爆发数次以生活习惯不和谐为起因大战。首先是用水问题。安娜对遣词造句特别有研究,她总可以把市井粗语化为阳春白雪,让你觉得生活是盆插花艺术。比如,安娜最听不得话是“拉屎”,让她觉得形象到可以看见排泄物样子,盘旋着上升,冒着热气。安娜从小就教育说,上厕所如果非要表明其时间长短,就用“嗯嗯”或“嘘嘘”代替,既文雅又俏皮。所谓用水,在王贵嘴里就是洗腚。安娜坚持要王贵每天上床以前用水。王贵甚不以为然。个礼拜都洗次澡,还每天跟个娘们儿样蹲地下洗腚做什,这有损王贵大男人自尊。两个人从暗闹发展到明吵,安娜设底限是你不用水就不要碰。于是家里常会看到比较滑稽场面,王贵隔三差五洗腚,洗腚成种暗号。王贵其实非常恼火,觉得自己为求欢——个很正常婚姻权利而卑躬屈膝。王贵曾为尊严而冷战过,不过最终都以自己彻底失败告终。幸好王贵心胸比较开阔,自解嘲说:“孔雀求欢前还开屏呢!不就洗腚吗?”也不知道从什时候起王贵接受这事实并发展到自觉自愿。反正上次回去,安娜私下里赞口不绝:“你爸爸现在每天不用水都睡不着觉,比还爱干净。”
其次还是吃饭问题。安娜为王贵吃相,不晓得发多少次火,流多少盆泪,她显然把丈夫吃相与自己家教联系在起。朋友家人起吃饭,每当王贵甩开腮帮子狂吃海喝时候,安娜脸就青阵红阵,感觉非常挂不住。安娜自嘲结婚这久还能保持良好身材,实在是因为王贵吃相影响她胃口。王贵其他缺点都能改,就是上桌就进入极乐世界,天性使然。安娜在多次劝阻无效后,就把全部教育重点放在身上。从会拿勺子起就告诉,不要用勺子刮盘子,显得副馋相;吃饭要慢,不要上嘴唇打下嘴唇,食物是抿在口中含化,不是用牙齿咬断。如果腮帮子有明显咀嚼蠕动,安娜就面露不悦,忍不住脱口而出:“改不农村坯子。”然后就手刷脸蛋筷子。王贵最不能忍受这种指桑骂槐。你安娜可以羞辱,不可以羞辱祖宗;你安娜可以折磨,不可以折磨孩子。王贵看不得小嘴咧咧,想哭不敢哭样子,于是在噙着眼泪,含着米饭委屈中,两个人开始破口大骂。安娜骂人阴损,语言丰富,常可以不重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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