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英国和日本?所以这次战事结果未必竟能像金融界那样盼望。”
吴荪甫眼望着窗外惘然说。他此时感想可真是杂乱极。但有点是确定,就是刚才勃发站在民族工业立场义忿,已经渐渐在那里缩小,而个人利害顾虑却在渐渐扩大,终至他思想完全集中在这上面。可不是李玉亭说中国工业基础薄弱?弱者终不免被吞并,企业界中亦复如此;吴荪甫他自己不是正在想吞并较弱朱吟秋?而现在,却发见自己也有被吞并危险,而且正当他自己夹在三条火线围攻中尚未卜胜败。吴荪甫这想着想着,范围是愈缩愈小,心情是愈来愈暗淡。
忽然有人惊醒他沉思。原来又是韩孟翔,满脸高兴样子,对吴荪甫打个招呼,便匆匆地走。那边桌子上三位随即也跟着出去。叫做“云卿”那位月牙须狭长脸,很滞重地拖着脚步,落在最后。
“都上交易所去。今天交易所,正好比是战场!”
李玉亭望着他们背影,带几分感慨意味,这轻声说;同时又望吴荪甫眼。
侍者拿上咖啡来。吴荪甫啜口,便放下杯子,问李玉亭道:
“那些大计画主动者光景是美国资本家,但中国方面是些什人呢?干这引狼入室勾当!”
“听说有尚仲礼和赵伯韬。”
李玉亭头也不抬地边喝咖啡,边回答。吴荪甫脸色骤然变。又有老赵!吴荪甫觉得这回当是上定,立刻断定什“公债多头公司”完全是圈套。他在鼻子里哼声,什话也说不出来。可是阴暗心情反倒突然消散,只是忿怒,只是想报复;现在他估量来失败是不可避免,他反又镇定,他勇气来,他唯盼望是愈快愈好地明白失败到如何程度,以便在失败废墟上再建立反攻阵势。
和李玉亭分手后,吴荪甫就直回家。在汽车中,他思想运转也有车轮那样快。他把李玉亭那个消息重新细加咀嚼。近于自慰感念最初爬进他头脑。他不能相信真会有那样事,而且能够如愿以偿。那多半是赵伯韬他们幻想,加上美国资产阶级夸大狂。不是欧洲有位学者曾经说过大战后美国资产阶级夸大狂几乎发展到不合理?而且全世界经济恐慌不是也打击美国?……然而不然,美国有道威斯,又有杨格。难保没有应用在中国第二道威斯计画。只要中国有个统z.府,而且是把抓住在美国佬手里,第二道威斯计画怕是难免罢?那,三强国在东方利害冲突呢?——吴荪甫狞笑。他想到这里,车子已经开进他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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