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有言:众怒不可蓄也,蓄而弗治,将蕰。
新仇旧恨压在不堪重负将士们身上,旦揭开当年疮疤,露出丧尽天良真相,后果将不堪设想——哗变,逼宫,杀戮,复仇……积怨已久漠北军只需要个细微火星,就能瞬间爆发冲天烈焰。
所以他才会和着血泪按下这道疮疤,说当年血仇,只从他个人身上碾过去就够。
沈玥沉默良久,低声道:“仲父不必挂怀,朕送进唐如风,给你借此翻案机会,只是为仲父多筹划个选择。既然是选择,仲父就有不选这条路权利,朕绝不会强求如何。”
末,沈玥从怀里摸出两柄精致金刀,握住萧亦然手腕,放在他手里。
乎都不该是他个被称之胁令诸侯、阎罗血煞摄政佞臣所应背负——那些都是名臣所为,和他这个摄政权臣毫不相干。
恶人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可恶人若是拎着屠刀行好事,世人便要畏惧揣测,他背后可有恶念犹存。
就算他再大公无私,就算他撑起九州国本,又能怎样?有谁会感念?又有谁会记得?
恶人就是恶人,他还是会被骂作万民憎恶阎罗血煞,像世间流传话本那样,背负深仇,步步为营,面目可憎,最后在满手鲜血里得偿所愿,两败俱伤。
而不是披上张恶人皮,龃龉前行,以己身献祭,以求能治这天下大弊角沉疴。
“仲父在外行走,危机四伏,防身兵器需得趁手才行,朕瞧着仲父用这两柄剑似乎并不怎顺手,这是先前国宴上,朕收仲父银锁扣里金刀,还你。”
萧亦然罕见地愣片刻。
他本以为依着沈玥性子,怎也要不依不饶地同他闹上几句,讨要几分好处才肯罢休。
沈玥见他握着刀,征愣着站在那里,便着手替他去拆他左手银锁扣上
萧亦然沉默着,良久方才轻叹声。
“人活世,总有两难取舍之时。臣既明知严家送来唐如风,就是等着意愤难平,借翻案之机下手。所以,再难平愤怒,也要平。漠北州如今……连年受军粮所制,怨艾不断,已经不起动荡。”
沈玥今日虽被他从头骗到尾,可在此刻看着他这双眼睛,却依旧很难对他说半个字不是。
十年来萧亦然不娶妻、不生子、不留后嗣,明摆实证放在眼前却依旧选择隐忍不发……非是不想,而是不能。愤怒仇恨正到正到腾沸时,便廓然能消化得,此非天下之大勇者不能也。①
萧亦然背负深仇,身在其中感同身受,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漠北苦寒戈壁上几十年戍边苦守,连年不熄战火,早就将所有深陷其中人都崩成根随时会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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