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听母亲话,许是真不敢见他。
再见到陆冕,却是第二年冬天。他从黑水牢出来,被顾衍带到辟心谷调养将近两年,据说才勉强能够走路。
看着镜中人袭滚边狐毛白色大氅,脸色白腻,剑眉凤眼,别人都道长得像母亲,本来从不觉得,可是年岁越大,越能看见母亲影子。
今年冬天格外冷,母亲命人打十几只银狐,做这件大氅给。
手里转着支母亲命人给寻来暖玉手炉,看着指尖被烫得微微发红。
那人要从黑水牢出来?
最初曾经去看过他,黑水牢里恶臭熏天,水老鼠和癞头蛇横行,关着都是些下作妖物,他被穿琵琶骨,四肢捆着锁链丢在个角落,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因为只有豆大油灯光亮,隐约只能看见他垂着头,脸上密密麻麻黑漆漆不知是伤口还是脏污。
竟不敢开口和他说话。
利用他至此,他却宁愿诬陷顾衍也不肯揭穿。
可,也只是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他身上,任他再跌落到无所有。
话……”
微微笑,柔声道:“当然没有,不要多虑。”
雪柔低下头去,似是思索半晌,又抬眼看:“师兄,还有件事……”
“直说就是,不必吞吞吐吐。”
雪柔挠挠头,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紧紧身上大氅,又左右看看自己,到底还是那个不可世沈家公子,这才不紧不慢出门。
议事殿里鸦雀无声,师父微垂着眼,似是在闭目养神,又似不知在想着什。雪柔站在旁边,手里绞着帕子,噘着嘴,眉毛淡淡蹙着。
上座坐着青门山几位长老,都是在各峰清修,鲜少露面,今天为那件事来,也都各个正襟危坐,言不发。
或许他本就无所有,谈何跌落呢?
沈凝从小顺风顺水,从来也不曾真做过什脏自己手事,可是那次,却有些不敢面对自己。
那日母亲从沧州飞来看,依旧周身华贵,珠玉满头,长眉微调,声音淡淡:凝儿,你到底是心不够狠。
燕子衔着泥,飞过淡紫棠花,又不知飞向何处。
在那年春天之后,便再没去黑水牢看过他。
敲她额头下,笑道:“怎你这傻大姐也想得这般多?”
雪柔愣,伸手轻轻抚摸被敲过地方,眼中似有些恍惚,半晌,才眼睛弯弯笑道:“谁是傻大姐?”
“那你便直说。”
“是……是小师弟……大师兄同爹爹说,若要他出谷,要爹爹需放出小师弟,否则他就要在辟心谷里独自修炼,直到飞升,也不会再理会青门山事情。爹爹他……答应……”
愣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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