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百灵蹲在病床边,看沈宣墨缓缓睁开眼。
沈宣墨看见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
医疗室里的三人都沉默着,片刻,沈宣墨眼神渐渐恢复光采,他笑着说:“开玩笑的。”
邬百灵也轻笑一声,说的却是:“骗人,你那一瞬间是真的忘了。”
“……”沈宣墨说,“嗯。”
生,而不是别的什么理想。去拿起为爱人准备的热汤和药,拿起你爱吃的食物和爱穿的衣物,而不是笔或琴或一切被视作理想工具的东西。去成为艺术而不是描绘艺术品,去满足你的好奇心而不是他人的无聊空虚,去热泪盈眶而不是吟诗作对,去做梦而不是规划安排,去迎头撞击命运给你的,而不必等别人评价,去做些无伤大雅的逻辑说不通的东西,而不是像我一样说出口的都是批判、分析和完整的句子。去,去活一辈子。”
他这番话,邬百灵难以分心去体会,因为在他时刻观察沈宣墨的状态时,他发现沈宣墨在隐忍。
——在以社会名流组成的人群中间,沈宣墨在轻轻抽搐着。
邬百灵不能直接将他推离现场,这样会使人知道沈宣墨正在发作,从而将注意力放在沈宣墨身上,便会发觉沈宣墨的症状是抽搐,进而怀疑这的确是白血病的症状吗?
即便这样发展的可能性不算大,但在画展顺利开业前,邬百灵不想节外生枝,不确定的事情有太多了,要有那么件确定的事,才能安心走下去。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宾客们离开了,这场招待会算是有惊无险。然而沈宣墨还不打算休息,他要尽快赶他的画展周边——那本自传。
沈宣墨觉得他大概写不完了,于是告诉
沈宣墨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慢慢说:“感谢大家,愿意赞扬我这个,声称艺术家,实则不学无术的人。但,绝不必把我看成灵魂也高尚的,我知道,高尚的灵魂是什么样子,我只配画下他,她,他们,不能因为我画了高尚的他们,就因此赞赏我也是那样的灵魂。我的人生,没有什么好解读的,我只是被充满爱的人滋养,我的所有价值,就是这间屋子里的画了。”
沈宣墨说:“愿我的画也能滋养他。”
邬百灵上前,吻住他,舌尖轻轻一顶,把药丸送进他嘴里。
两人的离场算是自然,宾客们没有拦住他们,打扰他们离开的脚步。刚登上电梯,沈宣墨就开始剧烈抽搐,邬百灵推着他冲进医疗室,柳医生立刻采取措施。邬百灵后悔地扶额,刚才该再加一颗药的。
“幸好你及时喂了药,”柳医生看出了他的想法,安慰道,“不然他不仅会在众人面前,bao露真实病情,还可能陷入长时间发作。这会儿平复下来了,这都是多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