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百灵说:“但凡有一点点的爱,因为知道他要死了,就变成无限了。”
罗丝太太开怀大笑:“是的,就是这样!”
邬百灵问:“一定要不告而别吗?走之前对路易吐露个痛快,心里不会更舒服些吗?”
罗丝太太说:“不会,说真的,不会。长久以来,他的死都梗在我心上,我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他的死比我的死更重要的地步。可是他
于父亲和他的家。男人一不注意,路易就往外面跑,短则三天,长则两个月。他从不告诉男人失踪的这些天他去的是哪,可总该不会是去支援边疆、做战区志愿者一类的吧。
罗丝太太在男人死后,找到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之所以这么久没回家,是因为他染上d品了,没钱买,就卖身给毒贩了。罗丝太太考虑了很久,是否要将这个孩子从她与她先生的回忆里彻底剔除,光是这个问题,她就考虑了好几年。
后来她还是花钱把路易赎出来了。面对路易眼冒光芒问她的“为什么”,罗丝哑口无言,最后她说,“我看上你了”。
此后罗丝太太并没有再为他做过什么,无非是在路易跑到她面前的时候,装装爱他的样子。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路易真的在几十年里只对她一个人说过爱,甚至路易为了她,下决心戒毒。
昨天探视,路易第一次对她说,他想和她结婚。
尽管罗丝太太很享受去探视时,戒毒所的人将她列为直系亲属——她自然用了些手段——这令她感觉她与她先生在世上还留有可延续的联系,但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任由其恣意发展下去。
何况她已经到了不知哪天,闭上眼就再也不会醒来的年纪。
罗丝太太准备不告而别。
“我会常常怀念,随即发现,正是因为我与他的爱恋断在了最炽热的节点,所以我才会把对他的爱延续了一生。”罗丝太太看着邬百灵,笑笑,“要是他活着,我就不会为路易做到这份上了,我甚至会因为他隐瞒自己有个儿子的事实,而大发雷霆,闹得不欢而散。因为他死了,这些都可以原谅,甚至可爱了。对吧?”她的语气显得像邬百灵是与她同病相怜的人。
“……”邬百灵默不作声,可罗丝太太仿佛他已回答一般,继续说了下去,“在生和死的面前,太多东西不值一提,死,它就是最大的净化剂,又爱又恨的人死了,就只剩爱了,原本就爱比较多的人死了,那份爱就刻骨了。欺骗,背叛,隐瞒,在死亡后这些东西都事出有因了,可实际上,人的任何行为,本身就全都有因。我不断地在想,那一年的他平庸至极,我究竟为什么爱他如此之久。然而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不明白就越要想,越想,我就越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