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能交谈下去,看样子对方也没察觉到异样,由此可知,他经常遇到这种情况,能够很好地处理。
再然后,记忆如同一股冰凉的水流,从他脑海里的某个点涌出,因为恢复的速度过快,他只能隔岸观赏一样,看一个叫沈宣墨的人,因濒死的妈妈而害怕,得知妈妈的病有可能遗传给自己,而迈入对死亡的无期限等待,为了不让人担心,那个叫沈宣墨的人假装自己没有受到病痛的折磨,但他的画家父亲本就打定主意归隐山林,他不仅对亲情迷茫,他还对自己是否是称职的画家感到迷茫,于是他找到了他爱的人的现居地,搬了过去。
最后他意识到,那个叫沈宣墨的人就是自己。
他在回忆里收到了过去的自己给的忠告,于是他尝试在画纸上勾勒爱的人的模样,但脑中一片空白,哪怕那个人就在离他一米的地方。
他找了个理由把那个人支出去,然后锁上门,在锁门的时候他想,他连怎么反锁都记得,为什么把爱人的脸忘了。他可以忘记的事有那么多,怎么偏偏忘了这一件。
沈宣墨这件事感到不耐烦,光是几分钟,他就可以对沈宣墨造成多重伤害。
“打住。”柳医生说,“别再想了,你因为他而陷入自责,这也可能成为他的负担。”
邬百灵苦笑,说:“怕了人了,比最复杂的机器还精细。”
只有沈宣墨一个人的时间里,他在想什么呢?
他听见柳医生在门外说,如果不开门,他可能会因为没有控制长时间的癫痫而死,可能因为意识不清导致的意外而死,可能没来由地猝死;而不按时服药,他的神经损伤进一步恶化,极大可能导致阳痿,这样的阳痿和抗癫痫药副作用导致的阳痿不一样,停药,吃辅助药,都没用。
所以他觉得自己的生命没有什么好可惜的了。
他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有伯开口了,有伯说还记得我谈了个医生女朋友吗,我要和她结婚了,三天后举办婚礼,有伯需要宣墨的帮忙,能不能帮着参谋参谋新郎官的礼服呀。
他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没有人说话了。
沈宣墨隐约记得,今天早上本来自己好好的,却突然感到一阵恐慌,他正在和一个人说话,说着说着,他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了,他在一个有着很多画和颜料的房间里,自己手上正拿着画笔,看样子这幅画是他画的,可是他却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属于一座房子,这个房子坐落在哪里,里面有什么人,为什么他在这里,他一概不知。从他和房间里另一个人的交谈里可以得出,这是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人,而他想不起来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