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医生说偶尔有这么一回反而是正常的,患有绝症,尤其是对精神有所影响的绝症,病人会很快丧失与他人沟通交流的意欲,因为他们能感受到自己与正常人之间的区别,而这种感受令他们很痛苦。甚至一些感性的家属朋友,在病人面前表示出难受,或流露出对病人的情感,也会加剧病人的痛苦。积攒到一定程度,病人无论从外界感知到什么,都会对本人产生负面效应,从而失去求生欲。
“我可没有在说你呀,”柳医生看见邬百灵垂着头,说,“我们是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哪些行为对病人造成了负担的,除非病人自己能坦诚说出来,但这一点最难,一是很多病人觉得即便说出来也没用,二是有认知障碍的病人自己也捋不清楚。”
话是这么说,可免不了地,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进行深刻的自我反思,随即发现,日常生活中四处都充斥着造成创伤的诱因。越是感情亲密的人,越能发现更多的诱因,邬百灵就发现了,他对沈宣墨的浪漫嗤之以鼻,他用沈宣墨的认知障碍开玩笑,他对照顾
因为要在《都夷斯文化系列》里画上米基雪山的全貌,沈宣墨找了一张卫星地图,加上雪山各个角度的实拍照片,总结出它的特点。他一边画一边感叹,随着科技发展,人类生活在渐渐失去浪漫了,很多东西唾手可得,而没花心思,没付出努力,又怎么能从中觉出浪漫呢。
邬百灵说那怎么办,你要坐热气球,在空中写生吗。
“如果这里有热气球的话,我还真的乐意,”沈宣墨用笔敲着下巴,假想着,“加热装置和雪山处的冷空气产生激烈对流,使我的热气球摇摇晃晃,等我画完,气球被空气撕破,我就坠落,作为古往今来死法最浪漫的画家,被一代又一代传颂。”
邬百灵说:“但作为智力已下降到小妹水平的病人,你并不知道自己以为的浪漫的想法,会不会在别人眼中其实很弱智。”
沈宣墨说:“你,你,你……”
邬百灵说:“好可怜,都到口吃的程度了吗。”
沈宣墨说:“对不起,我不想那些了。能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来之前我可是把用具全都摆好了的,邬百灵稍稍有点烦躁,经常都是这样,他细心做好了准备,结果没一会儿沈宣墨自己忘了些什么,得叫他去拿一回。
邬百灵在床头柜上找到了沈宣墨的手机,拿起来,泄愤似的在沈宣墨的枕头上狠狠拍了两下。走回画室,还没到门前,邬百灵突然发现画室的门被关上了,他心头砰砰一跳,扑上去,扭扭把手,果不其然被沈宣墨反锁了。
“你是不小心的,还是故意的?”小心翼翼地,邬百灵敲敲门,门里没有回答,他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