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远是个沉默又不起眼的人,他的生活一直过得平淡而安静。直到高一下学期,他所住的宿舍迎来了一位新舍友。
新舍友是一位艺术特长生,名叫高喆。弹钢琴的少年像极了一只白天鹅,矜贵又美好。但他的性格开朗,为人热情,对待沉默的钟远就像一束小火把,渐渐的,他成为了钟远唯一一个朋友。
或许,比朋友更多一些。
一个初夏的午后,他们一起在学校后头的小树林里吃午饭,枝头的蝉鸣声催得
来说,是陈随聊,钟远望天。不过陈随并不在意。
高三的学生并没有多少休息时间,所以课间的大多数时候戚时雨都坐在座位上,有时自己做习题,有时候则是给同学讲题。他讲题的时候总是一副很认真的姿态,耐心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钟远甚至能看到他写字时垂下来的微长的头发。
“欸,你说戚时雨真的是人吗?”陈随见钟远也在看对面,拿胳膊肘碰了碰他,“长得帅,成绩好,打球也打得好,人缘儿还这么好,这种完美的人居然真的存在。”
钟远不自然地往边上躲了一下,半晌后才开口:“我没见过他打球。”
好几个礼拜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陈随对话,陈随油然而生一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成就感,连忙道:“下周校际篮球赛,戚时雨作为前队长要出赛的,这也是他在咱们学校的最后一场比赛了。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看啊,我跟你说,虽然男生多少有点不服吧,但是必须承认,大哥那个球打得是真的牛逼……”
陈随还在喋喋不休,钟远再次看向对面,那边的戚时雨正在给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讲题,他右手执笔,笔尖在姑娘的试卷上轻轻指点着,嘴角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那姑娘也听得认真,脸上粉扑扑的,时不时开口说几句话,像是在提出问题。
钟远羡慕像戚时雨这样的人,但他想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这样潇洒又招人喜爱。近乎完美的戚时雨和因为在之前学校呆不下去才被迫转学的自己,之间的距离远远不止两扇窗户之间的十来米,而是一条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情爱萌动的时候。钟远已经想不起来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了。他以前的学校是寄宿制,刚上高一,宿舍里的男孩们谈论女生的时候、凑在一起看小电影的时候,他只觉得尴尬,甚至全无反应。相反,他更喜欢看那些在运动场上奔驰的男孩子,会因为他们精壮的皮肉下迸发出的勃勃生机产生无法压抑的性冲动。
那个时代没有人会教导孩子这些。他只知道自己和大多数人是不一样的,而且默认和大众背道而驰即是错误,所以这成为了他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