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长吁一口气,长剑“咣”一声落在地上,疲惫地摆了摆手,“罢了!年轻人的事,朕不管了,也管不动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许内监搀扶着他坐下,柔声宽慰道,“陛下且放宽心。”
皇帝撑着龙椅上的扶手,幽幽叹了口气,“你在朕身边呆得最久,你说,朕是不是如同那孩子所说的……在利用行舟?”
语气里竟莫名带着苍凉之意。
许内监浑身一抖,惊疑不定地侧过头去,“陛下?”
“哼!”皇帝沉默片刻,突然轻哼一声,嘀咕道,“这个臭小子,谈情说爱磨磨唧唧,累得我这个伯伯来为他扮黑脸。”
要不是看这两人过家家似的绕来绕去,急得他抓耳挠腮,才不会费心设这个局呢!
是的。
皇帝根本就没想要杀苏长音。
今天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另有目的罢了。
年踏出门的脚顿住,回头满不在乎:
“那又如何?生而为人,岂能苟且?陛下要问斩,我们携家逃跑便是,左右陛下不过再几年光阴,届时新帝一登基,大赦天下,谁又记得曾经这桩旧事?”
“……你!”皇帝气急。
“对了!”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好心道,“陛下自称亲缘淡薄,但是可曾想过,这深宫之中尚有一稚儿,自幼母妃亡故、父如俱丧,也在垂怜一份可望不可及的亲情。”
话落,不再看身后的皇帝是什么神情,挥袍振袖大步离去。
皇帝单手撑着额头,透过指缝间望向深宫殿宇,充满老态的眼睛直直出神,犹如自言自语,“那个孩子……我没想伤他的,偏生叫他说的那些话直刺进心里。这些年来朕自问样样给行舟最好的,可这其中未必没有朕的几分私心……你说朕是
“啧!丢了皇位这样的大事,就不晓得拿去邀功,这么纯情,不像是我们叶家的崽子!”
许内监连忙赔笑道:“陛下苦心,王爷一定心领了。”
皇帝翻了个白眼,“朕不小心划伤人的时候,他在暗门里头看着,怕是在里头急红眼了罢!”
何止是急得眼睛红了,简直恨不得立刻冲出来劈手就把心上人抢走。
许内监陪着笑脸,暗地里却揉了揉手臂,心道:还好咱家身强体健,死死抓住王爷不放,才没有破坏陛下的大计!
*
皇帝瞪着眼睛,看青年的身影化作风雪中的一抹尾色,握着剑柄的手掌紧了紧,终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他伫立原地半晌,冷不丁问道:“行舟走了?”
屏风后传来地面摩擦声,洞开的暗门内转出来一个人,躬身回禀:“回陛下,苏小公子走后,王爷就急急追去了。”
如果苏长音还在这里,恐怕会吃惊地发现,这人正是带着叶庄去‘刑讯’贼人的许内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