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竹笑道:“你也说,人不可貌相——为何不能做出这种事?”
决素似笑非笑地望进他眸子,半晌放开手来,端过案上茶盅,轻笑道:“只是以为你会做得更妥当些,何必像现在这样,弄得满城风雨?”
沈遇竹自嘲地笑。原原本本将这些时日以来奇峰迭起经历复述。决素脸上戏谑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是关切而凝重神情。当沈遇竹叙到留命馆地下祭坛节之时,她抬手打断:“且慢——”
她霍然起身,走到旁毫不起眼白墙之前,伸手揭下悬在墙上幅字画。
沈遇竹看她取画走到眼前,端起案上茶水往画上泼——绢面洇湿开来,隐隐透出其下
看得见雒易埋首双臂,坐在里侧,单薄遥远得像是片影子。沈遇竹轻咳声,又立刻觉得这样过于刻意,若无其事撩撩衣袖,远远地坐到旁,淡淡开口道:“下段须得连夜赶山路直奔遂宁,你若吃不消,可要趁早些说出来……”
他自以为镇定自若地絮絮叨叨番,对方却只是充耳不闻,连肩膀也没动上动。沈遇竹攒起眉头,伸手往雒易肩上触,终于察觉异样——触在对方额上是火烫而濡湿片,原来雒易遍体高热,已然是发烧昏迷过去。
外面是料峭春寒天气,临街家女闾之内却是遍地炭盆,温暖如盛夏。重重帘幕掩映之下,醇酒芬芳、清脆笑声与熏人脂香随着曲曲折折回廊往上蒸腾,萦回长廊之上,鲜红灯笼势如燎原之火,与四下里回旋着笙歌道渲染出片憧憧光影。
长廊尽头最隐秘间房内,名红衣女子立在床榻旁,掣着红烛检验着床上昏迷不醒人,面摇头,数落道:“……这些都不必说,周身上下到处都是擦伤、挫伤,连手臂也脱臼——”她抚着如瀑长发,侧着脸,对坐在旁心神不属年轻人揶揄道:“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遇竹十分受窘,摸摸鼻尖,想半天不知如何出言申辩,索性不予置辩,只道:“依你看,这种伤势要多久能好?”
决素曼声道:“你亦擅岐黄,何劳问?”
“所谓术业有专攻……”
决素瞪他眼:“多则半月,少则十天,自己做好事,心里没有点数不成!”
沈遇竹道:“可不能久留。决素,实不相瞒,身上负桩极其棘手人命案子,最近正忙着逃难呢。”
决素笑道:“你当这儿是什地方?你当决素是什人?还能被你连累不成?”她伸出双新雪堆砌似柔荑,拨弄着沈遇竹手指,笑得珠翠乱颤:“再者说,行凶杀人?就凭这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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