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诸冷哼声,嘿然不语。铸币事当然是他深思熟虑决定。除仰赖雒易才具之外,更是因为盛产铜铁矿晋阳正是雒氏领地,由雒易往来监察,更为便利。但是他很快也意识到,公族如此排挤雒易不是为其他,正是因为他是自己如今最倚重臣下,才不得不代君受过。甚至更深层,公族着意散播国君“病重昏聩”流言,不正是为下步废黜“昏君”做铺垫吗!
思及此处,诡诸不得不有些坐立难安。雒易知道这是极其重要关节,决定再加个砝码,便道:“自此事后不久,桓果又遣人来,要求雒氏将晋阳割让与他。”
“还有这事?”诡诸也曾耳闻,桓果近来屡屡强夺其他士卿采邑,却不料他竟然染指到晋阳。他立刻想到
外身影。
雒易看着那只雪白足踝轻轻晃动,明白自己这句话正压在晋侯心坎之上。机不可失,雒易顺着晋侯思路,将国内局势复述番。他深明军备,又刻意引导,席条理清晰分析,便将国内主要矛盾点明:桓庄之族势力熏天,已对晋侯构成极其严重威胁。国君病重,又逢外敌来犯,且不说公族会否趁机作乱,单以桓庄之族麾下三十万府兵,便只是罔顾君命,疲沓不前,也足够诡诸孱弱病躯再添番瘁瘅。
“依看,”雒易态度很沉静,措辞却极尖锐:“秦军进犯,不过是鞍马之劳;公族骄横,胁逼君位,却是附骨之蛆!”
这句话真正撼动诡诸,这也正是晋侯连夜召见雒易目所在。他回忆起白日庆功宴上桓果上嚣张气焰。自己病中虚弱,许多礼节未能面面俱到,而桓果俨然以主人自居,呼喝叱骂,毫无顾忌,满座只听得他个人又说又笑,眼里哪还有他这个晋侯?他还听说当初前几日出征夷狄,桓果如何酒醉失态,公然欺辱雒氏,在众士卿面前大大地露回丑,驳却也是他这个国之君颜面!
想到此节,诡诸觉得很有必要抚慰雒易番:“雒卿,你伤势无碍吧?”
雒易料想到国君会有此问。但是,绝不能让国君觉得自己是因为己私怨才在背后诋毁。“区区小伤,竟劳国君挂念,卑职惶恐之至。”雒易顿顿,又道:“然而,卑职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哦?”
“日前卑职承担铸造新币职责时,就曾与桓庄之族发生过龃龉。”雒易道,“公族以为铸币这等涉及国经济命脉大事,国君却假手雒氏这样外姓士卿来处理,简直是——”他蓦地止住话头。
“是什?”诡诸很敏感地发现,“你说!不生气!”
雒易叹口气:“说——您简直是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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