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妈妈更不能接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苏丽女士的鱼尾纹泛起湿润,抬手轻轻地擦掉了它们。
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很多新鲜的事情,妈妈没见过,不了解,也不懂,但是妈妈愿意去学,可能学得慢一点,可能学得有困难,你等一等妈妈,给妈妈一点儿时间。”
“……宝,有什么事儿,咱们商量着来好么?”
朱煦连忙:“啊啊,妈,wifi信号突然不怎么好。锅里的东西要糊了妈,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苏丽的唠叨突然停下了,朱煦看到对面,自己完美继承了的那双弯弯的笑眼,安安静静地看了她一小会儿。
“宝,隔壁家的小儿子走之前,留下封遗书,”苏丽的语速放慢,“……说他喜欢的是男孩子。”
朱煦即将按下挂断的食指停住了。
心脏吊在半空。
不是阴暗了点哟……”
朱煦维持着无意识的微笑,视线落在小锅子里开始沸腾的绛色液体,顺手关了火,镜片上的雾气消散又升起,她的思绪却渐渐抽离。
苏女士52岁的时候提前从小学老师的岗位上退了休,和大部分的中老年妇女一样,年轻时温柔内敛的小镇之花也拥有了爱唠叨的特质。
其实苏丽以前话并不多,她出生在一个小镇的传统家庭,家里有点小钱,少女时也是镇上有名的大家闺秀,被保护得很好,说话做事都是细声细气的,也不与人争吵。结婚以后被老公呵护着,工作和生活圈子都很单纯,热爱生命、热爱孩子,家里最多的时候种了十几盆植物,每一盆都长得特别茂盛。
可惜和朱煦满柜子的Hazel一样,这些植物最后也都不知所踪。
……
朱煦无从得知,母亲是如何察觉出自己的女儿与小镇里其他的女孩不同的,但那应该比她猜想得还要早。
三年前,恼人的官司们告一段落,追债的人少了,家庭情况逐渐转好,苏丽便开始给她安排密集的相亲,朱煦当然懂她的用意——女儿已经
她“唔”了声,“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
除了表达遗憾和悲伤,朱煦不敢,也不应该表露更多的试探和立场出来。
但她听见自己问:“妈,你……怎么看?”
苏丽摇摇头,面露遗憾:“妈妈不能接受……”
心脏重新坠进谷底。
但朱煦觉得,她的母亲可能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才会在给予她庇佑的大树接连崩塌之后,被打击到几乎身心崩溃吧。
去年开始,苏丽才逐渐重拾对植物的热爱,依旧不敢饲养动物。
可喜可贺,现在的苏丽女士终于有勇气开始养猫了。
漫天的唠叨最终走向一个万年不变的母题。
“宝,小橘都生了,你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