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纸巾揉搓成团,于慧收回目光,双手攥紧搭在腿上:“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眼睫垂下,她说:“以前罗宇还在的时候,我对他的关心就很少。”
“这些年,我总忍不住在想,罗宇他会不会怪我,怪我没能早些发现他的病,怪我让他去给姐姐配型做骨髓移植,怪我不够努力,不能让他平安健康的长大”
俞锐蹙眉,立刻就说:“不会。”
转过头,看着于慧的眼睛,俞锐再次肯定道:“他不会。”
“可是,直到昨晚丛记者找到我,告诉我当年的真相,我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可笑”
“俞主任,是您留给我的最后一口气,才让我走过人生中最艰难的那段时间”
眼里闪动着泪花,不到片刻便顺着两颊滑下去,于慧看着他说:“而我却心安理得地过了这么多年,甚至毫无负罪感”
俞锐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看于慧肩膀抽搐,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老家,又把老太太接到身边,亲自照顾。
老太太也没挺多久,前后一年也就去了。
聊到这里,于慧顿一下,歉疚道:“俞主任,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一直也没有机会好好跟您说句对不起。”
“不用,你不需要说抱歉,更不需要说对不起。”俞锐语气平和,像是根本毫不在意。
于慧却摇头:“其实,当年那份同意书,我也曾经以为是您忘了”
对视片刻,于慧点头:“如果是以前,我只当您这句话是对我的安慰。”
“但现在,我是真的知道他不会,”于慧很轻地笑笑,目光转向远处的丈夫:“不
很长一段时间,俞锐始终都没说话,也没出声。
直到于慧情绪渐渐平复,他才开口,认真地看着她说:“你不需要抱歉,更不需要自责,这是我个人的选择,你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
他顿一下,语带郑重:“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辜负的,其实是罗宇最后的心意。”
也许是这句话本身,又或是想到罗宇做这些事所带来的震撼和触动。
于慧看着他,久久也没说话。
“从罗宇的爸爸,还有罗玥,再到罗宇,哪怕是到现在,我都无法想象自己要如何在那张放弃治疗的同意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喉咙哽住,她抬起眼,眼里带着清润的水光,嘴唇蠕动好几下,才又道:“我甚至都在想,是不是真如我婆婆所说,我就是来克他们的,是注定的天煞孤星”
“你——”
俞锐皱眉刚要开口,于慧径直打断他又说:“我说抱歉,不是替我婆婆说的,而是替我自己。”
于慧抿紧嘴唇,半晌又松开:“我曾经因为您遗忘那份同意书而无比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