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纵然因立场碰撞过,因自觉道不同而分道扬镳过,但彼此相待尚算坦然,言语也都出自真心。今日坐在这里,她要查他,他要防她,目为何心照不宣,虽早生芥蒂,但也无法说服
小厮道:“家老爷常教导小要以诚待人,赋闲三年只是个说法,景元二十二年,老爷因夫人去世悲伤过度,将批存放在伍州府,要送往岭南卫军资耽搁两日,被镇南王以军法革职。直到两年前,陛下登基大赦天下,老爷才重返仕途,来清河县任县令。”
镇南王即朱祁岳,“镇南”二字是他去世后朱南羡为他加封谥号,祭他半生戎边守国之心。
其实这小厮方才说旧事苏晋早有耳闻,也知道这位县令胡老爷与结发妻十分恩爱,她去世后,他没有续弦也没有纳妾,至今都是孤家寡人。
苏晋心思又飘到案子上头。
她原打算假扮书生与胡老爷周旋半日探听些虚实,但方才柳朝明已言明他只比她早到刻,也就是说,他正是来跟她抢人。
苏晋步子于是在门槛外停下。
心中第个感受竟是有些意外重逢之喜,但并不是雀跃,而是且清寡且欣然,像这夏末微雨笼在檐头还有淡淡光。
尔后才惊觉这喜意来得不应该。
她是为查案而来,安南行商案摆明与柳昀有关,在此处撞见他,说明这好不容易找来线索要被他捷足掐断。
“贾公子?”旁小厮见她似是愣住,唤她声。
她为查安南行商案,不惜称病在安南多留大半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线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柳昀捷足先登。
真假书生也不必装,等胡老爷下值回来,抬出身份寻个由头,让覃照林直接将人掳走。苏晋如是想。
小厮为柳朝明续上茶,退出堂外。
苏晋于是与他相对而坐,两人都捧着茶盏,眼前是缭绕茶雾,时无话。
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
苏晋收起心绪,与小厮点头,迈过门槛,与柳朝明揖:“在下姓贾名苏,杞州人士,今来拜访清河县令胡老爷,未料恰与公子相逢,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是何时来?”
她这通问,其实只为铺出最后句,“何时来”。
柳朝明自听得明白,于是只答句:“早你刻罢。”连“甄柳”这个诨名也省去不提。
小厮又邀苏晋入座,提壶为她与覃照林斟茶,赔礼道:“看贾公子模样,外出还有护卫随行,必定出生不凡,府上余些明前茶,已是家老爷珍藏,还望公子莫嫌怠慢。”
苏晋抿唇摇摇头:“在下听闻胡老爷原在岭南伍州府任府尹,后来赋闲三年,晋安元年才被调任至苏州府清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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