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煞白。李旦都记得,当日二哥、即将被废黜太子位李贤,也是这样攀着自己手臂,慢慢跪下身去,发出濒死般时断时续啜泣。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二哥跟那个少年间龌龊传闻,与史册上记载,帝王对娈宠狎弄不同,那眼泪太烫,远远超越狎弄意义,是让二哥赔上性命认真。
现在这滚烫眼泪、这疼到扭曲神情,分不差地落在自己儿子身上,这是太过不详征兆。李旦先是惊怒,他抬起手来,下意识想要打醒儿子,可是他看见自己手抖得厉害,他愣片刻,那只手缓缓回来,替李成器揩去面上几滴泪珠。
李成器爬起来滑下床去,在李旦脚边叩首哭道:“是儿子无耻……儿子死有余辜,爹爹你打死儿子吧!你打死儿子吧!”
李旦在李成器哭声中整理着自己思绪,直到他那叩首声让他觉得熟悉,他必然是听过、或是经历过这几近崩溃祈求,才会在听到那声音时,全身上下都觉得痛楚。他细细去思索,那是二哥求母亲放赵道生时叩首声,还是三哥求母亲放王妃时叩首声[2],是太平求母亲放薛绍时叩首声——还是自己,自己在梦中,求母亲放刘妃与窦妃时叩首声?虽然他从没有开口过,可是在他无数次梦里,他也如兄长妹妹们样,叩头出血,为自己所依恋,做最绝望最软弱努力。
他们都失败,从此后拖着残缺半条性命活着,这残缺如厌胜诅咒般,烙在他们李家人身上。是不是现在又轮到凤奴,来体会着残缺?李旦在这叩首之声中万箭穿心,他弯下腰去握住儿子肩膀,手指抚摸着他已经淤青额头,叹道:“凤奴,这十几年,爹爹见不到你时,就宽慰自己,有花奴在你身边,你大概会快活些,没想到,是这个样子……你这半生被连累,受苦太多,眼下这片刻平安已是难得,爹爹也不知能保你这平安多久……”他似被这念头堵得难受,唤口气,才接着道:“此生愿望,就是再也不要碰那个位子,看着你和成义、隆基、隆范、隆业过得快活些。声名与你,并无多大意思,你们想做什,就去做吧……来日大难,口燥舌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你们不要虑及,只要你们能快活些就好……”
李旦边说,边将已经瘫软儿子扶上床去,他亲自起身去热水中摆手巾,先为他擦脸,又浸冷水拧干,敷在他额头上。他进进出出地忙碌,做着此生从没有做过,又是天下父母最平常事。他望向儿子目光温和宽容,与天下父母,乃至老马望着小马眼神都相同,那是无论儿子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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