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简又絮絮叨叨和李成器说了许多话,才跟着母亲离开,李旦本来要让内侍抬肩舆送她,太平坚持要步行,李旦也只好让人为她打好伞遮蔽阳光。
太平公主拉着薛崇简,心神恍惚地走到仙居殿外,抬头望着那飞檐重宇的宫室,夏日午后毒辣的太阳如同刀枪剑戟一样刺下来,在琉璃碧瓦上反射出一片刺目的光辉。她缓缓按住胸口,炎热的天气和腹内小小的生命让她不堪负荷。
一个苗条的身影从殿中闪出,她一改往日连落花都怕惊动的轻盈步履,提着长裙跑下阶来,帔帛下垂着的金铃金叶撞出欢快的声响。是上官婉儿,太平公主冷冷地看着,她知道母亲一定没有在午睡。
上官婉儿跑到太平公主面前,微微喘气,白皙的面容上也泛起一层红晕。她目光中的怜惜、担忧、关切太平公主都懂得,她们自十四岁时相识,到如今可以灵犀暗通。
上官婉儿望着太平隆起的腹部,她的疲惫,她的臃肿,都散发让人敬畏的美,这是做母亲的人才有的美。上官婉儿努力让自己不要想,这是薛绍的孩子,这是薛绍和太平的孩子,可是她脑中依然奇异地闪现出薛绍与太平欢好的景象。为了掩饰这一刻的分心,她拿出帕子轻轻揩拭太平公主鬓边的汗渍,柔声道:“太平,你保重身子。”
太平公主微微俯身对薛崇简道:“花奴乖,去那边玩儿一会儿。”乳母连忙带着薛崇简走开了,太平公主扶着腰直起身,忽然道:“我可以跟他离异。”上官婉儿半是心痛半是无奈地唤道:“太平……”太平眼中浮起冷冷的笑意:“娘不就是想让我另嫁武家人么?她选中的是谁?武承嗣?武三思?我都答应她,让她比着新城公主的例,饶薛郎不死,我就嫁。总不能对女儿比对小姑还狠吧?”
新城公主是太宗李世民最小的女儿,嫁给了长孙皇后的侄儿长孙诠,武后当日尽除长孙无忌等老臣,长孙诠被流放巂州,公主也另行改嫁。
上官婉儿秀眉微颦,走进半步,嘴唇几乎贴到太平公主耳朵上,低声问:“驸马是不是得罪了薛怀义?”太平公主身子一颤:“是他要杀薛郎?”薛怀义原名冯小宝,在洛阳街头卖艺,被千金大长公主发现,将他送给了太后。太后嫌冯小宝出身太低微,便改了他的名姓,将他硬塞进了显贵薛氏的族谱,让薛绍拜冯小宝为叔父。薛绍一贯看不起薛怀义,对他虽不过份冷淡,却也不像武家诸人那般奉承孝敬。
上官婉儿握紧太平的手道:“放心,我会尽力。”太平知道若现在还有一线希望,这希望必然系在上官婉儿的柔荑小手上,这是一只草拟圣旨、离母亲最近的手。
在她们靠的最近的一刻,太平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