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只当他是一时兴起,才从金明台回来便去孟府将她掳了就走,可方才的那一切,分明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他在储君位上凡十一年,内外诸司里他的亲信不在少数,如今他身承大统,内廷之中忠于他的人更是愈来愈多。今夜这出城一行,他若想真心瞒过外朝诸位臣工,怕也不是难事。
夜风撩过他的眉眼,给那一双流光微凛的眸子更是镀了层暗意。他注视着她,目光愈显肆无忌惮,火一样地烧过她的粉颊红唇,最后一敛眉,又猛地抽了一鞭,催马儿快行。
雪意纵漫一路阔道窄径,夜色愈深。
出城向西三十里,并非短途。可他驭马疾狠,令黑骏纵力飞驰,半夜时分便到了西山脚下。
他这话是如此随意,可又是如此霸道,令她一时无言以对,就这么由他搂在马上,一路驰向内城北门。
她深深地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任是他的话他的要求有多么逾例多么令她不解,她也无力相抗。
在旁人面前尚能淡然处事,纵是再棘手的情境她亦能不慌不乱,可唯独次次见了他,便像是失了心似地逆火而进。
正月初十的夜里,他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带着她纵马驰过京城中的大街小巷,罔顾天子尊位罔顾她的身份,连身上衮服都未换,便要这么出城往西山去。而她,明知他此刻的行为便说是疯狂亦不为过,可她依旧愿意随他一道疯、一道狂。
街边高树枝丫上有零星碎雪震落下来。
西山上有祥云观。
从前国中西祀大典五年一行,祀典皆在西山祥云观中。沿山腰而上不远,便可见祥云观之檐角飞兽,琉璃翠瓦在夜色中亦绽光芒。
她一向只闻祥云观其名,却从未有机会见过祥云观其实。她从前在翰林院协修先朝国史时,曾不止一次读到过那些繁复的祀典礼志,深知此地之于天家而言极是秘重,万没想到他说的带她来西山赏雪,会是直上西山祥云观。
夜色空迷,马蹄踏雪声格外清晰。
弯径静整,傍山而上,他的呼吸荡在她耳边,她的心跳愈来愈快,终在最后一个弯转过后,看见了祥云观阙前那
她脖颈一凉,不禁轻颤。
他一把扯开大氅,将她结结实实地裹了进去,右掌控缰一转,驰速愈急。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大氅长羽滑顺暖热,带着他身上的气息,令她顿感醺然,又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北门城洞大开,下面竟然有人手执红纱珠络灯笼在等,照亮了一路青砖石道。
守军亦撤,留待的竟都是些皇城司的人,见他快马驰来,便纷纷躬身相迎,待黑骏箭风似的窜出城门,才直身去闭门。
她在马上惊讶得不得了,双手紧紧握住身前鞍桥,努力侧头去看他,“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