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眸望,心底登时惊,虽知这是朝中两党老臣们欲于新帝即位之初恪立旧威之举,却生怕他当众发怒,当下也顾不得再尊大典礼制待舍人宣敕后再进言,忙转身对座,撩裙膝,重重地跪下来,俯首道:“兹者伏遇皇帝陛下应天顺人,龙飞宝位,臣以驽下之材,恐不足以仰辅新政,然依乘风云千载之遇,实与四海苍生不胜幸庆。”
这几句话她说得极为费力,每字都要用尽全力才能大声说出,以让满殿众臣听清。
她撑在殿砖上双手指骨泛白,深吸口气,又道:“太上皇帝、平王之命出于独断,此大位关乎天下苍生,愿陛下即御座,以正南面,上附太上皇帝
掌心才能稳得住身子。
朝中凡六品以上女官们皆得以衣常服入殿,立于两制重臣们之后,虽不敢在这殿上相互耳语,可那些或遮或掩投向孟廷辉目光却足以说明,这些女官们心中对孟廷辉能为大典之前导官事亦是颇为不满,且先前太子当众与她执手入殿景,更是令这些年华初放女子们心生不豫之情。
从德寿宫奉旨而来内侍舍人在前展裱金御札:“皇上诏谕诸臣将校:‘皇太子仁圣,天下人所共知,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帝,平王仍称平王,与朕退处西都遂阳旧宫,应军国事并听嗣君处分。朕在位三十九年,今乏且病,久欲闲退,此事断自朕心,非由皇太子开陈,卿等当悉力以辅嗣君,共振天下之大业。’”
御札之言本在德寿宫行内禅之礼时就已由皇上亲自宣谕过,此时不过是登基大典之复例,可哪知座下殿中两制重臣中,竟有人闻之流涕出声,状似悲不可抑。
皇上与平王共在位三十九年,从相争相伐到并肩舆坐,平四海定天下,收兵器治民生,移都合班以御世间万民,如今又携手退位让政,终将这世功业亲手交传给二人唯子嗣,如何能令追随二人数十年老臣们坦然以受。
两侧臣众中阵悉动,有人出列上前。
孟廷辉额汗不停滚落,定睛望去,就见是半月前乃回朝治事古钦,同尚书右仆射徐亭、枢密使方恺、参知政事汪义问、同知枢密院事江平几位东西二党重臣。
几人不对座上新帝,却是面向手捧裱金御札内侍舍人,躬身行礼道:“臣等不才,辅政累年,罪戾山积,乃蒙容贷,不赐诛责。今皇上、平王超然独断,臣等心实钦仰。但自此不获日望清光,犬马之情,不胜依恋。”
此番说辞虽表朝中老臣们满腔忠情,可却实是对新帝之大不敬——内禅御札既宣,又如何能在新帝面前口称皇上云云。
果不其然,英寡在座上身硬面冷,眉梢眼角俱是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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