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思敏是川渝人,几十年前在北京读大学,念的普本,不知道哪天,意外搭上了李亚民这颗生在北京学在北大的老土著。李亚民毕业后留校任教,黄思敏跟着李亚民一同留在了北京。
李亚民属于国际关系学院,黄思敏则留在院里做行政,耳濡目染,张嘴是不算地道的京腔,混点川西的口音,不难听也不好听,像千篇一律的老行政,总让人觉得她们的情绪在急躁和事不关己中反复横跳。
“你答辩开始了吗?到你们现场了吗?别迟到,早点去把PPT给拷了。”
李渝一听黄思敏这腔调就有点,bao躁,他不想说话。
“你那有信号吗?李渝?”黄思敏提高了声调,这是她不耐烦的表现,李渝不得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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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最新的楼是光华新楼,第二新的楼是光华旧楼。
支教保研面试答辩现场定在新楼的大会议室。
离答辩正式开始还剩二十分钟,李渝去坑位放完他的“考前安心尿”,站在金碧辉煌的洗手台前,慢吞吞地摊开手。
“嘀”的一声,两坨洗手液自动落在掌心,奶白色的半固体在低调柔和的顶灯下散发璀璨的光芒,伴随弥漫整间屋子的昂贵香氛,颇有种高级会所纸醉金迷的幻乱感。
“还有十几分钟,PPT已经拷过了。”
“我们给你打好招呼了,你排最后,基本没人看你答辩,老师知道你是最后一个,里面还有你孙伯伯,不用慌,十进三,只要你把面试走完,肯定能拿到支教保研的名额。”
李渝又不吭声了。
“李渝,”黄思敏说着长叹一口气,李渝从中听出了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和愤怒——这口气都像黄思敏故意叹给他听的,“你甭嫌我管得多,要是你能拿出大一大二的态度,不,我不做白日梦,就是大三上学期的一半都行,我今天都不至于还要盯着你面试支教保研,你想去哪,国内国外,工作读书,随你的便,因为我放心啊!因为你做事靠谱啊!”
“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态度!大三下挂了多少门课?那成绩单你们韩老师都不忍心给我看,跟我说可能是卷子批错了,还帮你复核了两遍,就因为这一学期,之前努力两年半,白瞎!走不了常规绩点保研了!那我想可能是你的精力
光华的授课质量和隔壁职业技术学院哪家更强有待诸多学者考量,但卫生间的豪华程度在国内乃至世界都是一骑绝尘。李渝有时怀疑,他们四年交的那么屁大一点学费,到底够不够自动加热马桶的电费和永远用不完的卷纸钱。
可惜他的怀疑没有依据。
李渝洗完手去抽速干纸,手机在这时候响了。
屏幕闪烁,写着“黄思敏”三个字。
李渝甩甩手,接起电话:“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