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意外地与偷看我的沈瑜对上了视线。
那双藏在刘海下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被我这么一瞪,跟演戏似的,刷得又淌出两行热泪。
少年时期正是我心气最高的时候,恃强凌弱并不光彩,我其实不会,或者说不屑,跟这种软脚虾一般见识。但他这种小白莲一样的弱者姿态
那刺头废物得令人害怕,说要治治我的反骨,结果扑我时摔断了腿骨。
刺头家长没对我做背调,闹到学校扬言要告得我家倾家荡产,看过监控始末后仍不依不饶,倾家荡产约等于商业威胁,我爹反手一封律师函将这家约上了法庭。
这一战全校通报,我的恶名也抖落了出去。所以在后来文理分班时,最唯诺好说话的沈瑜被原本该坐在我旁边的人交换了位置,成为了我的同桌。
我们俩成为同桌后的第一次交流,是他将水瓶碰洒,吵醒睡觉的我之后。
那瓶子旧得跟在废品回收箱里捡来的一样,瓶身上的商标都掉漆了,里面的二次灌装水还加了个带色素的泡腾片,在瓶子大吐特吐了半瓶水之后,沈瑜才迟钝地将瓶子扶起来,腻人的香精味与带着杂质的泡沫染了我一袖子。
就像我笃定地认为我和沈瑜会有以后一样,我笃定地认为我与沈瑜的无疾而终错一定出在我的身上。
他一直都很好,性格恶劣的是我。然而我刚学会如何跟喜欢的人示好,还没弥补给他更多的爱意,他却不在我身边了。
沈瑜是我的初恋,我们是高中同学。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上我从朋友口中听来的半年,满打满算也是两年,除去隔阂的异地恋,恋爱的时长只有一个冬天,认识却认识了很久。
不过,最早他只是一个我闲来无事时的戏弄对象。
沈瑜掩耳盗铃般低下了头,连句道歉都没憋出来。
这事换谁都会动气,不巧的是我气性更大一些。他不讲礼貌没关系,正巧我也没想跟他友好沟通。
第一次的交流只有肢体上的问候。
我回手将剩下的半瓶水顺着他的衣领灌了进去。
那时是深秋,穿的都是厚衣服,他衣服什么时候干的不清楚,我就记得在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时他还在悄悄抹眼泪。
任何校园里都会有一群称王称霸的劣质学生,也会有沈瑜那种不甚起眼,谁都能推搡两把的弱鸡。
我跟沈瑜完全是两个极端。
彼时的我是个仗着家世和拳脚,冠名在食物链顶层的精品差生。
精品的意思是,我不和那些称王称霸的劣质学生同流合污,我只当他们的爸爸。
在我刚入学时,高年级的一个刺头拿新生立威,随机挑选一名幸运小朋友,不幸选到了我,跟我装孙子,然后被我打成了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