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不知姓名的七星湖弟子,竟是自己亲手所杀的第一人。
第二日天明,侍者开门放苏小缺出去,苏小缺手指一顺,懒懒道:“他死了。”
说完慢悠悠的晃出山腹,那侍者眼睁睁在后面看了良久,直到那背影消失,这才醒过味儿来,不禁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回了刑堂,更在舌头底下藏了丸毒药,心想俺可不吃那零碎苦头。
刑堂报与沈墨钩知晓,沈墨钩却只笑道:“死了就死了罢,算了。”
待内堂众人得知此事,均知新来的在爷心中非比常人,个个都对苏小缺另眼相看了几分。
沈墨钩携了他的手,感觉他掌心沁出冷汗,不禁笑了笑:“原来你也知道害怕……”
声音温厚如丝绒:“你这次招惹李沧羽,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是信手而为还是另有所图,我都不会追究,但若有下次,吊在这里的人就是你。”
两指捏住他的下颌,指腹慢慢碾过肌肤,似很满足于指尖传来的触感,淡淡一笑道:“你即便不愿叫我爹,我也舍不得要你的命,下次若犯错,只会把你吊在这里三天而已,明白吗?”
回身出了门,临行吩咐道:“至于这次,你就在里面呆到天明,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做罢。”
七星湖富可敌国,更是处处奢华,连这刑室石壁上,都掏空凿出灯座,点着十来盏铮亮的银灯,黑水湖在灯光下越发诡异幽暗,满室只剩苏小缺和一个将死之人。
却说苏小缺一早离开刑堂,只觉身心俱疲,杀那人时,手上虽未沾染半分血迹,却似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挥之不去。待回到医舍竹屋内,与宋鹤年招呼一声,便自顾去后院洗浴。
宋鹤年禀性爱洁,医舍一个个都干净得好比刚剥出壳儿的嫩鸡蛋,苏小缺是她最为喜爱的帮手,因此也格外从严要求。
后院有个天生的玉石池,青玉为栏,白玉为底,更有玛瑙红丝蔓延其中,观之可爱,触手温润,宋鹤年很是喜欢,终年汲来温水,不凉不热的
苏小缺坐在岩石上,面容甚是平静,半晌低声问那半死人道:“你还想活着吗?”
“活着虽然很好,可是你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对不对?”
“你在这里,再看不到太阳月亮鸟语花香,要不我杀了你罢?”
那人哪里还有意识?自顾痛楚呻吟,喉间只剩一口浊气刺啦刺啦吞吐不下,苏小缺低头沉思片刻,已做了决断,穿身飞起,十余丈的湖面一掠而过,双足轻轻落在铁索上扣住,长身下探,锁住那人咽喉,一凝神,咔一声,干脆利落的扭断了那人的颈子。
足尖一借力,掠回岩石,嘴角露出一个真心开怀的微笑,这个微笑映在四九虫的磷光里,如暗夜绽放的雪花,分外凉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