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蓦的哽住,双手藏在袖中却是剧烈颤抖,他年幼时苏辞镜在山谷中已有疯病,清醒时自是疼爱呵护,而
苏小缺听他直言相询,也就直言回答:“你本来就不是。”
沈墨钩冷冷道:“你觉得我不配当你爹?难道唐清宇就配?他只懂得沽名钓誉,这些年我对你屡屡手下留情,救你护你,他又做了什么?”
苏小缺轻笑一声:“他不配,你也不配。”
遥遥看向那轮缺月,道:“你们都对不住我娘。至于我,打小就是江湖里最寻常不过的小乞丐,只要能活着,就是老天眷顾了,从来也不需要有个爹爹。”
他说得波澜不惊,沈墨钩心中似被针刺,深知苏小缺幼时穷困辛苦,他自己从未与人提及,此刻虽是淡淡一句,却让人心疼得无以复加。
”
“但小缺知道李爷是爷的心头肉掌中宝,也不敢乱下别的,只让他把脸儿泄黄了,不那么像菠菜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崇光听他仍是这般胡扯,忍不住心中惶恐,款款道:“爷,小缺初来乍到,还请爷饶了他这回,有什么责罚,还是罚我吧!”
沈墨钩这才转眼看了看崇光,温言道:“你很好,先起来罢,上次新酿的葡萄紫很合我的胃口。”
说罢瞬也不瞬的盯着苏小缺。
当下立住脚步,回首问道:“你娘活着的时候,你们过得好不好?”
苏小缺仔细打量他的神色,想了想才微微笑道:“很好。”
沈墨钩有些怔忡:“很好?”
苏小缺大笑道:“你害了我娘,难道我还要向你诉苦不成?你怎么问,我都是这句话。”
目中露出憧憬之色:“我娘和我隐居在一个山谷里,过着世外桃源的好日子,大鱼大肉肥鸡肥鸭,一入冬娘就给我做厚厚的棉袄,从未让我挨过冻,每天都对我温柔的笑,教我武功,疼我爱我,从来就不舍得打我一下骂我一句……”
苏小缺头发被那一衣袖震散,斜斜遮住了半边肿脸,倒越发显出来一双眼澄透一管鼻梁挺拔一张嘴润泽一只下巴精致了。
沈墨钩看了足足盏茶时间,目中神色越来越温柔,更有几分痛惜入骨的深情。这气氛如此古怪,以致崇光都不敢畅快呼吸,苏小缺却是神态自若,只眼神越来越冷。
良久,沈墨钩似从梦中惊觉,缓缓站起,扶起苏小缺,道:“跟我来。”
苏小缺静静的推开他的手,跟着出门,回头冲崇光挤了挤眼,无声的说道:“放心。”
深夜七星湖的花草都收敛了些浓烈的香气,分外清冽冷芳,沈墨钩前面走着,浓黑的发轻轻被风扬起尾梢,风姿入画,苏小缺后面亦步亦趋,只顾听着流水花眠之声,一时沈墨钩轻声道:“为什么不承认我是你爹?”